被丁氏少主的绕口令弄得有些着急的萧冉,看着火把光下那张俊朗的脸,心说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了吗?
可想到这人刚刚得知自家兄长的死讯,心里肯定还在难受着,萧冉便不再催他了。
“你,把凶手告诉你的话说明白了。”萧冉指着大头领喊道。
“爵爷见谅,那人告诉我已将丁氏长子杀死后,我心内悲痛不已,便没有多问。”大头领昂首说道。
你一个做了盗匪的人,还知道悲痛,是不是还有一丝良知未泯啊?萧冉想到了孙将军,自己逼他自尽时,他也如良心发现一般,说出的话也有了人情味。
好吧,我就当你还有半点人味,最后再拯救你一下。
想到这里,萧冉便对大头领说道:“既然丁家有恩于你,你不肯做戕害丁家之事,可那凶手毕竟是你手下之人,杀了丁家的人,便是不给你面子,也是你约束不严,作为一名强盗头,你是失败的。”
那大头领嘴角抽搐了几下,心说那小头领虽说跟着自己,可压根就不听自己的。若不是自己有些事依仗他,自己早就让人从背后捅他的黑刀子了。
“爵爷说的是,任何罪名只我一人担着,求爵爷放过我这些手下。”说着,大头领慢慢跪了下来。
“你的罪名,自有府衙审理。现在,我命令你,让你的手下跪下,受缚!”突然,萧冉厉声喝道。
“跪下,受缚!”
那些府军也连声喊着。
当啷几声后,数把腰刀丢在了地上,那些盗匪看到自家头领都怂了,心里也没了斗气,便丢了兵器,纷纷跪倒在地上。
那些等在周围的府兵和驿卒立即冲了过去,没多时便将那些盗匪捆了起来。
周继拿着一根麻绳,走到那名大头领身后,正要将他也绑起来的时候,萧冉突然伸手摆了摆,示意周继先不要绑他。
“看你还有些义气,我就不让人绑你了。不过,到了府衙以后,你要把谭家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告诉审案的官员。”
大头领抱拳俯首,说道:“这个自然。”
萧冉没有理他,抬眼看着这处驿站,只见那边丢在地上的火把还在烧着,照亮了几个被砍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而那些马儿都聚在暗处,不时地嘶鸣几声,似乎在告诉人们它们在这里。
西风呼啸,天色依然昏暗。萧冉想着天亮后车队还要出发,就看了还在愣着的丁氏少主一眼。
“兄弟,该醒醒了。”萧冉说道。
“哦、萧爵爷。”丁氏少主如梦中醒来一般。
“说说吧,你家那钱是怎么回事?”萧冉伏身在马背上,笑嘻嘻的问道。
丁氏少主抬眼看着他,又看看那些已经散开,帮着那些驿卒和府兵做事的府军,便低声说道:“萧爵爷,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冉猛一抬头,心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看到萧冉有些生气的样子,丁氏少主抬手一礼,然后转身便要走。
“那钱总不会和胡人有关吧?”萧冉突然说道。
丁氏少主停住脚步,却也没有回头看萧冉。
“盐、铁,你丁家做的是哪样啊?”萧冉又说道。
丁氏少主转过身来,像不认识他一般,有些愣怔的看着萧冉。
“西部商道,获利最大的便是盐铁两样货物。其中,铁获利最丰,盐次之。不过,有时候也会倒过来,盐获利最大,铁则次之。我说的对不对啊,丁掌柜?”
萧冉已在并州城呆了多时,每日闲着的时候,就会与老秀才说些闲话。这西部商道盐铁获利之事,就是老秀才告诉萧冉的。
听萧冉这么说,丁氏少主便明白,这西部商道的秘密,想必萧爵爷已经得知一二了。可他只知道这西部商道主营的是盐铁生意,可他却不知道如何获利。
不要以为有了运送盐铁的公文就可在里面得利,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正常情况下,在西部商道贩运货物,以铁器获利最丰,而在王朝其它地方获利更为丰厚、超过铁器的盐,在这里反而利钱菲薄。
可西部商道的生意自打开通以来便不正常。自家多年经营,为的就是想让这里的生意和王朝其它地方一样,不要出现什么反常之举。
为此,自家先祖没少把命搭进去。直到到了自己父辈,这西部商道的生意才进入正轨,变得和王朝其它地界一样,该获利丰厚的自然丰厚,该获利菲薄的自然菲薄。
由此,自家才可心安,夜里也不怕有人敲门。
可世事难料,这正常的生意做了没多少年,就有人又在觊觎自家,想着做那些味了良心的事了。
谭家,还有那位贵人,他们作为王朝子民和贵胄,做的却是祸国殃民之事。
当初自己若不是婉拒那位大人物的,拒绝了他的要求,自家兄长怎么会被谭家勾结盗匪害了?
所谓该得的钱,却是最不该得的,那是因为那钱是黑心钱,每一枚铜钱上都带着血啊!
看来这萧爵爷已经知道西部商道这趟浑水的秘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和王朝其他贵胄一样,也想在里面插一脚?
这条河的河水深浅不知,甚为浑浊,萧爵爷,我还是奉劝你洁身自好,远离祸水,好好去永安城面圣吧。
想到这里,丁氏少主对着萧冉惨然一笑,说道:“既然萧爵爷知道了,就不要多问了。”接着,他又说道:“多问无益,徒增烦恼。”
萧冉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急,心说自己只是把老秀才听来的那些闲话,结合你那绕口令,诈了你一下,你便做出如此样子,说什么多问无益,徒增烦恼的话,我看你是被谭家欺负惯了,不想给你哥哥报仇了。
想到这里,萧冉对着转身又要离去的丁氏少主喊道:“我敢保证,那强盗头子只要在并州府衙的大堂上说出谭氏掌门勾结盗匪杀死你兄长一事,梁州牧便会以彻查此事为由,把刚刚还给你丁家的西部商道经营盐铁的公文再收回来。”
“到那时,你就该求着我听你那些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