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 冒泡的汽水(1 / 1)马驰千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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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脆的电铃声,两天紧张而累心的考试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早早收场了。

冯清水是最后从考场走出来的考生,他心事重重地看着脚下的路,像是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考试。

各村的考生都三五成群地各自集合在一起,有的人都在陆陆续续地相继离去。

武学兵在这两天的四场考试中,每场都是第一个交卷的,他从来没有去在乎题做的对不对,卷子是不是还空着,他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尽快结束这次考试。

他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多时,一眼看到冯清水,就从大树阴凉下的一块石头边站起来大声打招呼:“清水,我在这里。”

冯清水前后左右回顾了一下:“荷香呢?还没有出来?”

“她已出来一会了,进了对面供销社的门市。”

还未等武学兵的话说完,武荷香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你们,一人一瓶。”

“汽水?”武学兵并不推辞,顺手接过来,打开就仰起脖子喝起来,他从来不拘于小节。

“荷香,我不渴。”冯清水和武学兵的性格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他一般不轻易去接受别人送的东西,这种习惯可能与他家里不太宽绰有关。他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伸手去接。

“是吴成德送的,不喝白不喝。给你,路上喝。”武荷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和他们两个还又不一样。从小长在村干部家庭,从没有断过零食、糖果和饮料之类的,这些在一般农村孩子看起来的奢侈品,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因此,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无论与女生交往还是与男生处事,她从来没有小气吝啬过,在她看来买一瓶汽水喝就和别人家孩子舀一碗白开水没有什么两样,何况,今天又是别人请客。

在她看来,这个吴成德脸皮算得上是厚的。

在杏河坪这二年半里,除了因为学习、劳动、体育或各类活动中有和男生说过话外,几乎平时没有和男生说过话,除本村朝夕相伴的他们两个外。

唯有这个矮胖子,总是和她没话找话,有时还做一些让人讨厌的讨好她的事,甚至是对着其他人!一点都不害躁!

今天又是这样,对着那么多同学就死皮赖脸地走近她搭讪,还让售货员拿出一瓶汽水来向她小恩小惠,她本来就爱面子,对着那么多同学投来的眼光,明艳洁白的面颊一下红到了脖子上,她心中原有的厌烦顿时化作了不可遏制的愤怒。但她紧紧抿了抿嘴唇,没有明显发作出来,一个诡狭的挪揄念头从心头一闪而过,既然你自甘奉献,我何不成全了你?也好让他在这一群人面前出出丑,以示惩戒。

她看着他送过来的那瓶汽水,朝他阴笑了一下,笑容里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鄙视:“就这一瓶吗?”

“嗯,这——一瓶不够吗?”吴成德也眯着眼笑着,认真地看着她说。

这是武荷香同学一场,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对他专属的笑!在他的眼里,这莞尔的笑容是那样明艳、那样妩媚,那样使人神池荡漾,他没有能力来辨别笑里的含义,他自知得到初中校花,心中女神的笑颜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还有两个同学在外面等着呢。”她把眼一撇,收起笑容说,心里想,看你再死皮,再无赖,给你出下难题,看你以后还敢再不识趣!

“哦,我不知道。那就再来两瓶。”不识趣的吴成德一见荷香提出要求,恨不得趁机显示讨好,于是不假思索地对售货员说:“再来两瓶。”说罢,又回过头来笑着问:“够吗?”

武荷香一看,没有再说什么,把头扭在一边不搭理他,心里却后悔不迭,知道他要这么舍得出血,刚才开口为什么不说有十来个同学,要一整件汽水?看他怎地收场!可是,面对这么多人,又不好再改口。

等售货员把三瓶汽水放到她面前,还没有等他去结账,武荷香就把汽水抓到手里二话没说朝外走去。

“吴承德?就是前玉村清水他们班那个——”武学兵一听,把瓶嘴从嘴上移开,一边用手比划着问,“胖胖的那个?”

“不是他,还有哪个!”武荷香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呵呵,荷香,你怎一下子让人家买了三瓶?”冯清水望着武荷香说,心里想,一瓶汽水3毛钱哩,一下就化了人家9毛,真有你的。

“这还多?你知道他父亲是谁?”武荷香似乎还不解恨似地说。

“谁?”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问。武学兵把刚刚一口喝完的玻璃瓶往旁边的一个牛粪堆上一丢,也好奇地瞪大眼睛,不解地瞅着武荷香。

“就是这清树供销社主任。人家这是在给我们喝他自家的饮料。”武荷香有意无意地朝供销社门市那边撇了一眼说,“他以前告我的。”

“出来了。”冯清水望着供销社门市的门口提醒他们两个说。

“清水,你们在一起。”吴成德快速摆动着他那两条又粗又短的腿,近似于小跑走了过来,先和冯清水打了个招呼。

武荷香故意背对着不看他。

“胖子,考得怎么样啊。”武学兵半开玩笑说。其实,别看冯清水现在和吴成德一个班,要说惯熟,还不一定比得上武学兵。刚上初中那会儿,武学兵可是威风凛凛的,象吴承德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马仔,在这些人面前,他可是说一不二的,武学兵走到哪里,这些人总是跟随左右,狐假虎威。时过境迁,现在时势不同了,武学兵的形象一落千丈,不过,怎说,现在就凭这块大个头,也不能不使这些当年的提蹬小卒不得不在心里发憷。

吴成德一见武学兵阴阳怪气的样子就紧忙逢迎着,不自然地挠了两下头发,哈哈了两下,回答道:“兵哥说哪里话,我这个脑子能考好吗?只有考在兵哥的后面,后面,呵呵。”

“就这三瓶就交代啦?”武学兵用眼色瞅了一眼冯清水手里还未曾开口的汽水问。

“呵呵,不知兵哥也在这里,不够,我再拿去。兵哥,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吴成德说着,又忍不住瞧了一眼侧面对着他一言不发的武荷香,连忙说,接着翻身就要往门市上去。

“成德,回来。”冯清水喊住说,“学兵和你开玩笑呢,不用再去拿了。”他们两个毕竟是同班同学,冯清水此时打个圆场也是自然应该的。

“如果需要,我再拿去,这一毕业,谁知道到什么时候再能见上。”吴成德扭回脸来看了看武学兵,又看了看武荷香,象征求意见似的。

“不用了,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要来清树读高中呢,到那时,你别把哥们忘了就行。”武学兵打趣地笑着说。

“哪里,哪里,你,清水,还有——荷香,都跟一家人一样。”吴成德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说,他的眼珠始终没有离开过武荷香。

“谁跟你一家!自作多情!”武荷香把头扭到一边,极其讨厌地说,一脸的不悦。

“呵呵,没啥,没啥。兵哥,清水,以后有事,尽管到清树来找我。”吴成德不自然地说了几句下场话,就要告辞而去。

“你家不是前玉村的吗?”冯清水故意问。

“那是我姥姥家,我从小跟姥姥长大。以后就经常在清树这边了。”吴成德笑着回了一句走了。

“一副讨厌像,让人恶心!”武荷香翻了翻白眼,愤愤然说。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初中生涯就这样默默地画上了句号,不知是如释重负,是解脱,还是向往;不知是朦胧,还是幻想;不知是幼稚,还是成熟;不知是起点,还是转折;不知是热情,还是浪漫;不知是美好,还是艰辛。他们就这样不知不觉、朦朦胧胧地走完了人生旅途上最纯真、最浪漫、最梦幻,最珍贵的一段黄金路,以后长长的人生就如清树村口外这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路一样,宽阔平坦中又不免有无数的坑坑洼洼,曲曲折折。

西偏的阳光将白杨树影斜射到马路上,举目远眺,明暗参差,晃晃悠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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