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不知用疯狂还是虔诚来形容的神棍，方竞星只觉从没有遇到过这样难缠棘手的问题，从叶霓的严峻表情来看，只怕他也一样觉得头疼。

而更让方竞星觉得两难的是，这样一个公开打出反抗doc系统统治的组织，不也在某种程度上和修复学院的目标是一致的么？

因为赵飞遥的战斗宣言，全体实验人员的情绪又亢奋起来，好像赵飞遥的话是所有试验计划完成的标志。

“先驱实验A1段进度完成！”

“先驱实验A2段进度完成！”

……

十几个人依次报告自己负责的项目进度，也许之前舒蕾刻意争取出的时间，就是为了现在。

“很好，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阶段了。”赵飞遥振奋情绪丝毫不减，开始了一连串指令下达。

“A组，腕表信号侦测。”

“侦测到实验信号！”

“B组，报告变异能量状态。”

“变异能量稳定，能量值相当于变异死魂灵体内的能量规模。”

“C组，开始伪装信号投射。”

“信号投射开始，捕捉信号成功，映射信号成功，投射开始。”

赵飞遥一连串的指令都得到了正面响应，所有先驱实验人员脸上都泛起了防护面具都遮掩不住的兴奋神采。

方竞星三人互相看了看，虽然对于赵飞遥的指令似懂非懂，但起码他们都听明白了一点——这是一个欺骗doc系统的伪装信号。

“既然你们的实验已经成功了，那也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吧？”叶霓趁着赵飞遥心情大好，试探道。

“不不不，”眼见赵飞遥连连摇头，又让他们几个心中一沉，“最关键的这一步还没有开始呢。”

“你们一定好奇现在进行的到底是什么实验吧？”并不等几人询问，赵飞遥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这的确是一个欺骗doc系统的实验装置，基本原理就是利用了doc系统无所不在的监测功能。”

“对于手术刀腕表的一条使用规则，我想你们都不会陌生吧？”赵飞遥又问。

方竞星和叶霓对视一眼，叶霓试探道：“你说的是每支腕表都经过doc系统注册登记？”

“所以问题来了。”赵飞遥十分享受揭晓秘密的过程，笑着问道。

而在赵飞遥的引导提示下，方竞星和叶霓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doc系统为手术刀系统设定的安全问题。

当正常运行的腕表脱离了和使用者绑定以后，手术刀就会自动生成异常信号，并将坐标上传到doc系统，从而完成定位和反省跟踪救援等系列弥补措施。

“可是你刚刚才说，这是一支正常运行的腕表，并没有发出异常信号啊？”叶霓发觉到了赵飞遥话中的自相矛盾之处。

“那是在桥接变异能量之前，现在这支手术刀已经上传异常信号了。”赵飞遥不无自得地回头看了看那块变异能量晶体。

方竞星忽然想起刚才实验室人员报备试验进度时提到的“能量值相当于变异死魂灵体内的能量规模”，心中一动，脱口道：“你们制造出一个不存在的死魂灵信号？”

赵飞遥咦了一声，神情更为激动，好像找到了破解难题的终极方法，“没错，不对，这个死魂灵信号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被投射到另外一个地区了。”

“啪！”方竞星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好像电流穿过了脑海，赵飞遥虽然没有直接公布实验全貌，但这一番草蛇灰线般的对谈，让他终于明白了先驱实验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在桥接信号之前，这支腕表已经离开了原主人的身体，如果是正常情况，这时doc系统就应该可以接收到异常报告了。不过联想到舒蕾在钱柜中可以屏蔽掉腕表的信号，那么身为实验室负责人的赵飞遥，只怕也有办法做到同样的效果。

赵飞遥在解除屏蔽的同时将腕表和死魂灵的变异能量桥接，无非是为了达到这样一个效果：他要让doc系统觉得，这支腕表的原本主人，要么是遭遇了死魂灵袭击而不幸身亡；要么，就是遭遇了更为恐怖的不幸事件——他本身变异成了死魂灵。

不论哪种情况，都是赵飞遥希望让doc系统知道的。

于是在doc系统端，一场并不存在的不幸事件便被制造了出来，而因为遗落腕表要被doc系统回收再造，doc系统一定会派自己的嫡系力量前来查探，而此时腕表的定位坐标已经被赵飞遥的实验室通过某种更高超的手段刻意修改过，所以当doc嫡系前往一个错误坐标的位置时，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会是另外一个精心设计下的陷阱。

所以这里的先驱实验，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doc系统没有你想的那么低能，它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叶霓摇了摇头，“就算你们的实验装置可以完美伪装出一个其他坐标，但在那之前，你们凭什么以为，一个环节如此反复的实验各环节不会出现纰漏，难道你们会比doc智能系统运行更精确？”

“并不能。”赵飞遥坦然笑道，叶霓说的是人所皆知的事实，“doc系统，是一个不会犯错误的人工智能，这么说是没错，但它制造出最大的错误是什么，也不用我再多说吧？”

叶霓三人继续沉默，doc最大的错误，或者说是罪行，就是亲手缔造了末日灾难。

“doc系统的确精密，我们人类和他比起来，却是像是低级生物。”赵飞遥接着说道，“但我坚信，这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仍然有永远都赶不上我们人来的地方。”

“那就是阴谋诡计。”赵飞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泛起病态而妖异的红色。

“你们可知道，一天内上报doc系统手术刀信号异常的情况，全球有多少起？整个华夏区域有多少起？就算小到我们花城，又是多少起呢？”赵飞遥提出了一连串新的问题，方竞星三人都是一愣，这时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这三个答案分别是十三万两千多，四万五千二百多和一百一十五起。”赵飞遥公布了答案，方竞星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人，曾经一定和doc系统有着莫大关联。

“所以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么？doc一天要处理这么多异常信号，还不算其他更重要的工作，它是不可能去细致分析没一起异常其中的风险的。”

赵飞遥说道这里，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指了指，“起码有一点，对我们和doc系统来说，都是公平的。”

“那就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