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桥看了眼她手上处方,问:“生病了吗?”
怀安捏了捏手上白纸:“感冒了,不是大事。”
“感冒怎么跑到骨科这边来了?你有朋友住院吗?”
怀安再次摇头,谎言被温柔戳破,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齐桥笑笑,继续寒暄:“工作室一切顺利吗?”
“恩。”
“我听说千卿在你那定了件衣服。”
“恩。”
“挺好,她人脉广,如果你手艺被她认可了,生意上就能好处多多。”
怀安皱眉,眼神微变。
齐桥这话并没有说错,但是怀安听着却十分不爽。她又矫情了,恨别人拿钱衡量她的作品。
齐桥忽然想起什么,他大力拍了掌自己的脑袋,无语道:“怀安,昨天我打了你很多电话你没接,今天也没来得及告诉你,工作室今天晚上有新人要来,范琪,她是名校毕业的专业服装设计师。”
“她从小生活优越,性格上有点缺陷,以后有什么不好,还请你多担待。”
生活优越?
怀安冷冷说:“公主病?”
齐桥无奈的笑了笑。
怀安看他一眼:“大家各有各事,我又不是她保姆,谈不上担待不担待。”
齐桥明显被怀安的毫不留情噎住,好几次张口想接话都作罢,最后只能看着她尴尬微笑。
这女人啊,真是锋利的变本加厉。
回家。
怀安怒气冲冲,一脚踹开院门,把门外蹲着的小金毛吓得嗷嗷叫。
千卿从车里出来:“怎么了?”
怀安做了个深呼吸,她回头看看千卿,看看千卿身边的西瓜头,想了想,摇摇头。
结果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身后倒是突然蹦出来一个人,长发,小个,精致五官上画着浓妆,她推了下怀安,皱着眉,语气不善:“你们谁啊?”
怀安没防备,脚跟一个不稳,摔到门板上。她低头一看,自己亲手做的牌子,此时被人胡乱的扔在一边。
她看着看着,心里哗啦一下,大火熊熊燃烧。
怀安眼里火光鲜红,她一掌抓住范琪衣领,无视她花容失色的尖叫,胸中怒气克制:“把东西给我捡起来!”
黄昏尽,她满身夜色,如披海上风浪。
暮色四合。
千卿低下头拍拍孩子,轻声说:“带布袋先回家,妈妈有事。”
普洱抬起头,可怜兮兮的:“妈妈,你别打架,爸爸会生气的。”
“好好好,妈妈不打架,你先回去好不好?”
“……那好吧。”
两只小小的身影这才一颠颠进了隔壁院门。
范琪闭着眼睛乱叫,两只手上指甲锋利,直接抓开怀安的脸。
怀安怒火中烧,拳头高高举起:“你他妈――”
千卿立马拦住她,细眉紧蹙:“怀安!”
失控的女人这才咬牙停下动作,她愤恨的看着眼前女人,高高挥起的拳头里能看到白骨印铮铮刺眼。
范琪大骂:“你是怀安?!你放手,别抓着我!不就是一个破裁缝吗,穷人就是没素质,暴力,不要脸――啊!”
啪一巴掌,怀安打的毫不留情。
小姑娘养尊处优,肌肤滑腻,吹弹可破,此刻这一掌粗鲁,直接扇出她心底的血气。
雪白的牙齿上慢溢血丝。
范琪捂着脸,惊讶又错愕,她看着怀安,嘴唇嗫嚅却始终无法成话。
千卿拉住怀安,低声道:“这是军区范将军的女儿!”
怀安冷笑说:“将军?怪不得养出的孩子这么张扬跋扈。”
范琪坐地大哭:“你敢打我!我让我爸杀了你!啊啊啊啊!”
怀安走过去,俯身盯着这跋扈女人的眼睛:“杀了我是吗?好,我等着,你要不来,就他妈是孬种。”
怀安冷漠的说完这一句,谁也没看,转身就走。
范琪哭骂不止,夜色愈发浓稠,瓷器、玻璃碎裂的声音应接不暇。
怀安顾自躺在床上,眼神安静的看着天花板,一片悠然暗色里,她这才看见天花板上的银色荧光,浅浅的,能隐在窗外透进来的灯光里。
那是一条线条流畅的老虎,笔法简洁却生动传神。
她知道,这又是那人的杰作。
再没有人骚扰的日子过的很平静。
范琪自那天晚上哭闹过后就消失了,无声无息,平静非常。千卿偶然问起她,怀安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倒是齐桥,只听说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江苏那边的一笔生意,现在好像慢慢闲了下来,到工作室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千卿说:“怀安有心上人啊,你别打她的鬼主意。”
齐桥作势要把水杯扔过去,回答的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我顶多就是她房东,你们这些人思想都龌龊啊。”
怀安还在忙手上的工作,缝纫机从他来就没停过,现在听到他这番话,心里也好奇:“干嘛这么大反应,风度呢?”
齐桥哼一下:“总是开这种玩笑,解释太多早就嫌烦了。”
千卿依然不松口:“玩笑吗?你知道自己这一星期以来来过几趟了吗?你记得你的车这段时间油费多少吗?”
“路千卿!”
“恩,生气了?做贼心虚啊。”
这两人吵得跟真的一样,一来一往丝毫没有谁要退步的意思,怀安只能揉着耳朵喊停:“我这还忙着,你们要是还想继续,去千卿那吧?”
被点名的女人立马瞪眼:“开什么玩笑,我今晚去干大事,就等你这最后工序了,我不走。”
齐桥倒是一把抓起椅上外套,动作干脆利落:“你们都忙,忙着吧,我先回去了。”
怀安这才回了下头,说了句再见。
千卿看着齐桥背影,说:“别看上这老男人啊,不靠谱。”
“恩?你见识过?”
“看就知道吗,他跟路辰比当然路辰更适合你。”
“呵。为什么?”
“路辰野啊,有味道,齐桥太斯文,床上放不开。”
怀安浑身一抖,差点拿针扎了自己的手。
千卿眨眨眼,倒显得自己无辜的很:“别这么大反应啊,到现在你还不了解我吗?”
怀安倒也从容不迫,俯身顾自的咬掉细线,收尾工作流畅自然,身后千卿依然不依不挠,追回来拱着她肩膀又问一遍。
怀安这才无可奈何,说:“是,从你做衣服要抢男人这处我就应该看得出你脾性。”
“所以觉得姐怎么样?”
怀安终于失笑:“霸气,行了吗?”
千卿却叹口气,说:“其实霸气的不是姐啊,是我家那位小爷,就是她怂恿我去抢男人。”
怀安点头点头再点头,对于千卿口中的那位小爷穿耳不记,却不知以后,她会成为自己生命里无法忘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