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领五万齐军前来增援洛阳的正是北齐军中三杰中的两位:兰陵王高长恭和大将军斛律明月。
原来,斛律明月在晋州接到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派人送来的求援军报后,未敢有片刻耽搁,立马将军报转呈给了正在晋阳督师抵挡突厥的齐武成帝高湛,并根据此前已探知的情报向高湛提出建议:应当从速调集大军,兵分东西两路驰援洛阳。即以少量兵马佯攻轵关,给周军造成齐军欲西出轵关,切断其退路的假象,吸引宇文护将主力大军布署于西北一线,同时,由他亲率晋南五万齐军主力绕道朝东,经河内郡(今河南沁阳)南下渡河,增援洛阳。
高湛立即采纳了斛律明月的这一建议,增派宗室猛将兰陵王高长恭与斛律明月一道率军驰援洛阳,同时,诏命太尉娄睿率领一万兵马自国都邺城出发,增援正受到周军攻击的怀州(今河南焦作)。
娄睿是高湛的舅表兄弟,若论其文韬武略,可以说是样样稀松平常。然而,这一回他却撞上了狗屎运,在率军增援怀州的途中,竟一战擒杀了敌北路军主将杨标。
杨标一死,北路周军不战自溃,迅速从齐境撤回了轵关转入防守。使得娄睿不费吹灰之力就拔得了此次对周作战的首功。
与此同时,高长恭与斛律明月也率领五万齐军绕道河内南下,渡过黄河,与宇文宪、达奚武、王雄三将率领的周军主力在邙山脚下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高长恭与斛律明月都是以掠敌陷阵见长的北齐猛将,一俟率军抵达邙山,即率先向周军大营发动了一通猛攻。
邙山周军三将之中,以齐公宇文宪为首。眼瞅着不远千里前来增援洛阳的齐军人不卸甲、马未解鞍地迅猛来攻,年轻的宇文宪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执槊上马,就欲率军出营迎敌,却被老将达奚武拦在马前,劝阻他道:“目下洛阳已被我军围攻多日,危如累卵,指日可下,齐公切不可逞一时之勇,给敌军以可乘之机,坏了攻城大计啊!”
宇文宪双眉向上一挑,大声争辩道:“吾欲趁敌立足未稳,出而击之,以挫其锋芒。郑公但在营中掠阵即可,不必多言。”说罢,抖动缰绳,摧动跨下“花斑马”,率领三千骑军如旋风一般冲出了大营,直扑向对面而来的齐军。
达奚武猝不及防,闪了个趔趄,稳住身形举目再望时,已见宇文宪一马当先,与齐军交上了手,慌得他急忙转头冲身后站着的裴祥大叫道:“你速出营护卫,毋令齐公有失。”
裴祥原是宇文护派来暂充达奚武的贴身护卫,保护这位勋旧宿将的,此时既听主将下令,当即答应一声,也不骑马,撒开双腿,像一支离弦的利箭窜出了周军大营,朝着敌军阵中飞奔而去。
且说宇文宪挥舞掌中马槊,左砸右扫,势不可当,杀得齐军纷纷退避,很快就率领三千骑军冲开了一条血路,深入敌军军阵。
他正杀得兴起之时,忽见对面的齐军往左右两边一分,中间闪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横戟跃马,拦住了去路。
宇文宪急忙勒住胯下马,定睛观瞧,但见来将头戴一具狰狞的假面,白袍白马,掌中一杆描金方天画戟,在万马军中看起来形容十分诡异,不由得沉声喝问道:“来将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速速报上姓名受死!”
来的这员齐将呵呵一笑,将掌中长戟往马背上一横,不屑地答道:“后生,你若胜得了我手中这杆方天画戟,自然就知道本王是谁了。还不放马过来!”
宇文宪听此人开口说起话来竟隐隐有金玉之声,不禁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人,当下也不多想,催马举槊,照定此人的头顶,“嗡”地就砸了下来。
头戴面具的这员齐将不慌不忙地用手中长戟轻轻一格马槊,戟尖顺势刺向宇文宪的左肋,宇文宪见状,忙回槊来挡,二马盘旋,便战在了一处。
列位须知,宇文宪率领的三千骑军是冲杀进了齐军军阵之中的。如今他和头戴面具的齐将一交上手,刚刚被冲散的齐军趁机从四面合拢过来,将他率领的这支骑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宇文宪堪堪与头戴面具的齐将战了五六个回合,但觉敌将势大力沉,招数精妙,渐感不支,本想拔转马头,率军撤回周军大营,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退路已被齐军切断,心里一慌,遂没有留神对方的长戟已刺到了颈后,急切间避闪不及,只得缩头藏颈,撒手扔槊,向前趴伏在了马背上。
头戴面具的齐将哈哈大笑着探手一把揪住宇文宪的绊甲绦,生生将他提在了半空,狠狠朝地上一掼,回头喝令道:“来呀,绑了!”
就在齐军士卒纷纷上前,要来捆绑宇文宪的危机关头,裴祥赶到了。
裴祥追出周军大营时,宇文宪已率领三千骑军冲杀进了齐军军阵,他正在为寻不见宇文宪的去向而心怀焦急之时,忽见敌军从四面八方都朝一个方向围拢了过去,暗自猜料宇文宪率部必是杀向了这一方向,便混杂在齐军之中朝这边赶来,不料正碰上宇文宪落马即将被擒。
裴祥眼见身前身后都是敌军,单凭一已之力,万难救出宇文宪,遂急中生智,尖着嗓子在人群中冷不丁地大叫一声:“快瞧呀,周军大队人马又杀过来了。”趁周围众人纷纷回头张望的空当,他拔剑在手,施展轻功,于人群中高高跃起,飞身直刺头戴面具的齐将。
周围的齐军军士大多被裴祥这一声尖叫所吸引,转头望向周军军营,只有上前欲捆绑宇文宪的几名军士看到有人要趁机行刺他们的主将,慌忙冲过来拦阻裴祥。
裴祥三招两式撂倒了几名齐军军士,随即倒地挥剑斩断了头戴面具齐将胯下坐骑的一条马腿,趁齐将落马,周围齐军一阵慌乱之际,就地一溜翻滚到了宇文宪近前,伸手拉起宇文宪,对附近的周军大声呼叫道:“保护齐公,冲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