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谊答声是,转身正要离开,就听宇文邕又说道:“去中外府打听着,晋公一旦返京,从速报与朕知。另,即传齐公、司农卿、太医局医正,还有太仆寺卿来此见朕。”
王谊拱手称是,一溜烟地前去传旨了。
齐公宇文宪身兼大司马、小冢宰、雍州牧数职,在宇文护离京期间受命主持中外府军政庶务,接到传诏立马入宫来见宇文邕,并向他报告了刚刚收到的秦州刺史宇文广发回的第二道奏章:秦州境内也已出现人误食病牛身亡的事件。
“晋公从同州动身返京了吗?”宇文邕向宇文宪要过奏章,边皱眉看着,边问道。
“目下尚未得到消息。陛下,疫情紧急,丝毫耽搁不得,臣请立即赶赴秦州,查治牛疫。”宇文宪抱拳请求道。
“晋公尚未回京,你不宜再离长安。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吧。你们几位,也随朕同去。”宇文邕看罢奏章,起身冲应召而来的司农卿等人说道。
“陛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轻赴险地。莫若还是待晋公返抵长安后,由臣奉旨前往秦州为宜。”宇文宪正色劝止道。
“一日之内,秦州连上两道奏章向朝廷求援,正如你方才所言,疫情已然十分紧急,不容片刻耽搁,朕意已决,汝等不必多言。”
宇文宪还想再劝,只见宇文邕带领几位朝臣已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了。他情急之下,连忙派人去六军军营中通知宇文亮、宇文会等人整军护驾随行,尔后,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去含仁殿欲求叱奴太后出面来劝阻宇文邕。
事不凑巧的是,当宇文宪一头大汗地跑到含仁殿时,却被告知叱奴太后已出宫到万善寺进香去了。宇文宪无奈,只得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转身来到锦云殿去求皇后阿史那静云。
阿史那静云听宇文宪说罢来意,二话没说,叫上何泉跟着宇文宪便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丹凤门。
丹凤门外,宇文邕已提缰跨马,准备带领几位朝臣,在宇文亮率领的五百禁军护卫下动身出发了,远远地望见皇后与宇文宪二人急急地走来,遂勒住了马缰,冲阿史那氏高声说道:“多则一月,少则十几天,朕便回京了,你代朕向太后通禀一声吧。”言下之意是暗示阿史那氏,如果是应宇文宪之请赶来劝阻自己的,那就免开尊口了。
哪知阿史那静云仍快步走了过来,冲马背上的宇文邕施了一礼,面带笑容地说道:“依我们突厥人的习俗,夫君远行时,做妻子的是一定要来送行的。能否请陛下下马,妾身还有几句话要说。”
宇文邕翻身下了马,就站在马前,对阿史那静云说道:“皇后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疫情紧急,朕不便耽搁太久。”
阿史那静云回头目视宇文宪,示意他不必走得太近,尔后才转向宇文邕说道:“漠北前两年也曾爆发过瘟疫,短短几十天里,有成千上万只牛羊感染上瘟疫,不治而亡,后来父汗是听从了一位高人的建言,采用火化的方法焚尽了所有染上瘟疫的牛羊,才遏制住了瘟疫的继续传散。陛下此次前往秦州查防牛疫,不妨也可一试。”
宇文邕惊喜地望着阿史那静云,拱手一揖,说道:“朕记下了。此次如能清除牛疫,返京之日,朕必当亲敬皇后三樽,以表谢意。”
言毕,二次翻身上了马,率领人马风驰电掣般向长安西门疾驰而去。
秦州距长安五六百里的路程,宇文邕一行晓行夜宿,加紧赶路,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即抵达了秦州辖下的合水县,与已闻报等候在那里的秦州刺史宇文广见了面。
宇文广和随行护驾的领军将军宇文亮是亲哥俩,都是晋公宇文护的胞兄宇文导的儿子,论辈份应当算是宇文邕的堂侄。宇文广年纪虽比宇文邕大着近十岁,但因长相斯文,平日里极为讲究仪容,在宇文邕的印象里原是位风度翩翩的士大夫,未曾想今日一见,却见宇文广眼窝深陷、形容憔悴,一身绛紫色的官袍上面落满了灰尘,往日的风采已荡然无存,分明已变成了位落魄书生。
“乾元(宇文广的字),快说说,秦州目下的疫情如何呀?”宇文邕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不待宇文广施礼参拜,就焦急地问道。
“臣无能,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宇文广“扑通”跪倒在地,哽咽着请罪道,“臣才从城外的太白镇赶来,那里已有上千百姓染上了牛疫.....别的郡县墟镇,情形也大抵如此.......”
“你们没有接到朝廷集中收管病牛的诏命吗?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染上牛疫?”宇文邕脸沉了下来,盯着宇文广责问道。
“陛下,数日前臣在上章向朝廷禀报疫情之时,便已严令秦州辖下的各郡县墟镇将病牛集中收管,掩埋,无奈郡县胥吏人手有限,不能禁止百姓擅自掘坑刨牛食肉,故而导致如此众多的人染上了牛疫。为此,臣已命将染上牛疫之百姓分郡县集中拘押看管,正多方招募郎中加以诊治。”宇文广说到这儿,挺身抬起头来,和宇文邕四目相对,乍着胆子进言道,“为防止牛疫传散至关中,臣斗胆建言,应立即传谕相邻诸州,封锁州境,禁止人畜往来,同时,调动驻扎各州府军,进驻感染牛疫墟镇,谨防再出现类似的情形。”
宇文广所提的两条建议都需要调动各州军府的兵力,对于只能调动随行数百禁军的宇文邕来说,可以说是出了道不小的难题。因此,宇文邕没有正面给他答复,而是转向新任太医局医正姚僧垣问道:“当务之急在于救人,爱卿可有良方?”
在随宇文邕来秦州的路上,姚僧垣已详细了解过人感染牛疫的发病症状,闻言忙起身说道:“请陛下允准臣即刻赶赴太白镇行望闻之术,方可对症施治。不过,臣也以为,从速切断牛疫传散之途径,隔离已感染牛疫之人畜,方利于根除牛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