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大人,刘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听说是在外面调查一桩棘手的案子。”一名书吏向宋慈说道。
“哦,刘大人是去什么地方查案了?”宋慈问道。
“应该是去了东边的谷丰村。”
“这么说,还是昨天上午他去调查的那个案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您还是自己问他吧。”
宋慈不想耽搁时间,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总要先交付了上一个任务,他才会开始接下来的工作。他觉得只有一心一意地做事,才能把事情做好。于是他刚回到县衙,就又立刻动身,和陈恒一起前往了谷丰村。到了谷丰村之后,宋慈看到有许多的衙门皂隶正在到处搜寻着什么,于是就把一名皂隶叫过来询问。
“到底是个什么案子,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搜寻?”
“回主簿大人,是董员外的儿子不见了。”
“是怎么不见的?”
“我也不太清楚。”
“刘知县现在在何处?”
“他正在董员外的府上。”
宋慈没有再多问,带着陈恒来到了董员外家宅院的外面,他让陈恒在外面等着自己,自己走进了宅院内。宋慈看到此时董员外的夫人正坐在院子里一侧的地上,一边大哭着,一边指着对面叫骂,一群女眷丫鬟正扶着她劝说着,可似乎都无济于事。
宋慈看到董员外家的管家此时正站在院子另一侧的墙边低着头哭泣着,于是他走过去问道:“请问刘知县是不是在这里?”
管家转过身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知县大人和董老爷正在堂屋里面。”
宋慈又看了看对面的董夫人,心想这孩子丢失的事情肯定和这管家有关,但宋慈并没有多想,因为有刘知县在,而且还派了这么多的人,找到孩子应该不成问题,而自己毕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此时知县刘明仁和董员外正在堂屋里面喝茶。刘明仁摸着自己脸上的一块黑痣,似乎有些为难,但他还是不慌不忙地品着茶,毕竟他对自己的安排还是十分地有信心。而董员外则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果,但又十分害怕等来的是坏消息。董员外认得宋慈,宋慈进来以后,他便起身行礼,宋慈也向他回礼。
“大人,新奉村病死的女子已经验过尸了,确实是重病而死,这是检尸格目。”宋慈从身上拿出之前自己填写的检尸格目,让知县刘明仁过目。
刘明仁往纸上扫了两眼,然后笑着说道:“放在县衙等我回去就好了,宋主簿还专门跑过来一趟。”
“宋某一直都是做完了差事就要赶快了结,不然心里总是记挂着,就做不好接下来的事情了。”宋慈笑着说道。
知县刘明仁听了宋慈的话笑了笑说道:“宋主簿费心了,此事已了,你拿回去吧。”
宋慈把检尸格目收好,正准备要走,却突然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还是应该过问一下刘知县正在调查的案子。
“大人,这个案子还没有什么眉目吗?”
“哦,这个案子宋主簿不必操心,本县自会……”刘明仁话还没有说完,董员外便急忙开口了。
“宋大人,我唯一的儿子丢了!他才只有三岁呀!”董员外哭丧着脸说道,“从昨天找到了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说完董员外便哭出了声来。
“董员外不必心急,当时一发现孩子丢失,我们便开始搜查了。我料定那拐走小孩儿的贼人出不了这个村,这谷丰村又不大,很快就会找到的。”
知县刘明仁安慰董员外,但董员外似乎还是哭个不停,这时一名衙役突然走了进来。
“大人,村西边已经找遍了,没有发现有董少爷的踪迹。”
听到那衙役的话,董员外哭得更厉害了。
宋慈看着董员外,又看了看外面那个坐在地上大哭的女人,又问道:“董员外,孩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董员外听到宋慈说话,赶快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泪,冲着院子里喊道:“冯老头,你快进来,把当时的情况再给大人说一遍!”
刚才站在墙对面被骂的那个管家哭着走了进来,对着知县刘明仁说道:“大人,昨天上午的时候,我带着小少爷正在西边放着稻杆堆的空地上玩儿……”
“刘知县已经听过了,我是让你给宋大人再说一遍。”董员外说道。
管家便赶紧转向宋慈继续说:“我正带着小少爷在村西边咱家放稻杆堆的空地上玩儿,当时那儿就我们俩人,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可突然小少爷旁边的一座谷堆就着起了火,我赶快把小少爷抱到了一边。当时我还以为是小孩顽皮点着了火,我还说了他一句,然后我就赶快叫周围的人过来救火。大家都过来救火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小少年,他当时还坐在角落里玩儿呢,可等扑灭了火大家都走了以后,我却找不到小少爷了!我、我真是老糊涂了我!”说着管家又是泪如雨下。
“你呀你,让你带着孩子出去玩一会儿,你说你不看着孩子,你管什么扑火的事情啊你!”董员外指着管家咬着牙说道。
“老爷,都怪我,您就罚我吧!”
“罚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董员外气得呼哧带喘。
知县刘明仁似乎有些不高兴,他看了董员外一眼说道:“董员外,请你相信本县,找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肯定我的人很快就能找到董少爷了,你放心便是。”
董员外冲知县刘明仁点了点头,然后又哭丧着脸唉声叹气起来。
“可不可以带我到孩子丢失的地方看看。”宋慈对董员外说道。
“好!冯老头,还愣着干吗?快带宋大人去呀!”董员外冲管家吼道。
宋慈向知县刘明仁告辞,然后就和陈恒一起跟着那个管家来到了那片放稻杆堆的空地北边的路上。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知县刘明仁就派人到这里搜查过,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宋慈看到空地的另一边有一片树林,就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让陈恒和管家等在外面,自己小心地走进了空地中。
宋慈弯着腰,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停地看着地面,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他走到空地东北边的一个角落,在那里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地面。
“你当时是不是把孩子放在了这里?”宋慈抬头问管家。
“应该是吧,”管家回忆着,“对,没错,就是那里!”
宋慈又冲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转过身,继续弯着腰,朝着南边的方向走了过去,仍然不停地看着地面。他走到了这片空地的最南边,那里挨着一条石子路,宋慈在那里停了下来,向那条石子路延伸的方向看去。宋慈转身,又弯着腰朝着那片树林走去,一路上还是看着地面。他走到树林的边缘时,又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某个地方,然后他站起身笑了笑,从空地的边上绕了回去。
“大人,可有什么发现吗?”陈恒问道。
宋慈点了点头,对那个管家说道:“那些来救火的人你可还记得是谁?”
“唉!当时看到着火了心里有些急,所以就没记住几个人,就记得住在村东边的朱筲和住在村西头的王怀。”管家说道。
“他们是最后才走的?”
“那倒不是,最后走的人我想不起来是谁了,但肯定不是他们两个。”
“那你为何单单只记住了这两个人呢?”
“因为这朱筲身高七尺有余,比我高差不多两头,那个王怀虽然和我差不多高,但胖得很,几乎抵我两个!”
“这朱筲是不是除了个头很高,还非常地消瘦?”
“没错,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您见过朱筲吧。”
“你跟着管家一块儿去,把那个身长七尺的朱筲带到县衙里去,要快!”宋慈对陈恒说。
“是!”陈恒说道。
“大人,难道您怀疑是这朱筲拐走了小少爷?”管家问道。
“不错!正是他拐走了孩子。”
“哎呀!大人哪,别说我记着的这朱筲和王怀了,就是这空地周边的所有人家,昨天知县大人都已经派人搜查过好几遍了,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且您怀疑谁都有可能,唯独这朱筲是绝对不可能会拐走小少爷的。”管家似乎根本就不相信宋慈的判断。
“为什么?”宋慈问。
“这朱筲和我主人家有亲戚,是我家夫人的堂弟,平时不怎么说话,为人十分老实本分,可能就是因为长得又高又瘦,所以体弱多病,因此我家老爷、夫人经常会接济于他。大人您想呀,他与我主人家有亲戚,我家老爷、夫人又对他有恩,他怎么会做出拐走小少爷这样的事情呢?所以我说谁都有可能,但肯定不可能是他!”
“这谷丰村像朱筲那样长得非常高又非常瘦的,可还有什么人吗?”
“那倒是没有了,村子里像朱筲这么高的人就他一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陈恒,还是照我说的去办吧。”
陈恒拉着那管家往前走,要让他带路,可那管家扭扭捏捏地,似乎还是不愿意去,扭头看着宋慈。
“大人,上次刘知县要去调查朱筲家就是我带着人去的,您要是不太确定,还是让别人带路吧。唉!我把小少年给弄丢了,家里的人都恨不得吃了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得罪人了!”
宋慈盯着管家说道:“你放心去吧!如果是我判断错了,不是他拐走了孩子,那我就亲自登门向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