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快速地看完了信,然后对禇瑛和陈恒说道:“连城县的唐知县对仵作的检验不放心,想让我前去复检。”
“复检这种事情让县尉或者主簿去就可以了,不用大人亲自前去。”陈恒说道。
“唐知县在信中指名了要我去,我想肯定是多次检验未果才如此急迫,我如果不去,万一有冤情那怎么办?”宋慈说道。
“那就让我陪同大人一起去吧。”陈恒说道。
“你如今是长汀县的捕头,不能只跟着我一个人,万一有盗贼、匪徒之类出现,就该你显威力了。俞县尉目前正在带领土兵和衙役们加紧搜捕汀江沿岸的盗匪,你要好好地协助于他。我带上瑛子和和一个仵作过去就行了。”宋慈说。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协助俞县尉抓捕盗匪的!”陈恒说。
宋慈动身去连城县之后,周长松把长汀县的另外两名官员叫到了一起,说要一起商量事情。
“李主簿,俞县尉,宋知县去连城县复检,这可是有违惯例的事情!”周长松说道。
“可他是知县,你我是下官,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李嗣忠说道。
“如果我们联名将他违背惯例、任用女子这些丑事上奏朝廷,那肯定会有所效果的。”周长松盯着对面的两个人说道。
听到周长松的话,李嗣忠看了看俞海丰,他看到俞海丰默默不语,于是他也没有说话。
周长松看了看李嗣忠,又看了看俞海丰,然后对俞海丰说道:“俞县尉,按照惯例,应该是你去复检才对。”
“是啊,可宋大人去了,就省得我跑一趟了。”俞海丰说道。
周长松认为俞海丰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道:“我觉得这个宋慈是想要在长汀搞大的动作,恐怕很多人都要因此遭殃了!”
“他要搞什么大动作?”李嗣忠紧张地问道。
“我觉得他是想要打通汀江河道。”俞海丰说道。
“这可不行啊!这样一来这盐的利润可就要大大降低了呀!”李嗣忠焦急地说道。
李嗣忠看到周长松和俞海丰都在看着他,于是又赶快小心地说道:“这样的话,冯员外和黄员外可就要受损失了。”
“申员外是我的朋友,我也经常跟他说起这件事情,他也是非常地忧虑!”周长松说。
“是啊,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俞海丰问道。
“不过我觉得也不用过度担心,我听说前面几任知县也都想过要打通汀江航道,可最后不都只是说说而已嘛。”李嗣忠说。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个宋慈我总觉得他和之前的几位知县不一样,我总感觉他这个人是一个十分阴险之人,恐怕他不只是说说而已。前面那几任知县也就是捞一点好处也就罢了,我害怕这个宋慈是不会轻易地放过长汀的老百姓的!大家一定要特别当心!”周长松说道。
到达连城县之后,宋慈没有歇息,便立刻来到了案发现场。因为宋慈明白,晚一刻钟,尸体检验的难度就很有可能会加大。
“您就是宋大人吧?”
“您一定就是唐知县!”
宋慈和连城县的唐知县见了面,宋慈不想耽搁,于是便没有说什么客套话,他请求唐知县赶快带自己去查看尸体。禇瑛则提着宋慈的箱子,跟着宋慈也来到了尸体旁边。
宋慈让自己所带着的仵作开始验尸,自己则弯着腰也站在旁边仔细地查看着尸体,此时连城县县衙派过来验尸的那个仵作齐得明则在一旁看着宋慈。仵作验完尸体的正面之后,让齐得明帮忙将尸体翻了过来,宋慈于是又开始仔细地查看尸体的背面。这时,宋慈看到了尸体背部后心窝的部位似乎有些异样,他用手刮擦了起来,然后又按了按。
这时围观的众人都伸长着脖子看着宋慈手按着地方,唐知县和连城县的县尉也都走了过来,仔细地看着宋慈所按着的那个地方,但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慈所带来的那名仵作验完尸体之后,开始按照宋慈之前的要求唱报了起来,围观的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仵作唱报尸体各部位都完整,没有致命伤痕,甚至连一点新伤痕都没有,说应该是得急病而死的。宋慈这时直起了腰,目光犀利地看着站在旁边的那个连城县的仵作齐得明。那仵作看到了宋慈锐利的眼神,似乎怕被刺伤似的,慌忙躲避着宋慈的目光。
“把我的箱子拿过来!”宋慈冲禇瑛喊道。
唐知县和县尉等人看到宋慈来的时候还带着个女子,本来就感觉十分地惊奇,此时明白这女子还是宋慈的帮手,就越发地感到吃惊了。
“第二排第三瓶是甘草汁,把它拿出来。”
禇瑛走过来在地上打开了箱子之后,宋慈冲禇瑛说道。
唐知县心里有些感叹,他早就听说这宋慈验尸时毫不避讳,没想到他不仅仅工作中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地不避嫌啊。想到这里,唐知县笑了笑,觉得也许只有这样特别的人才能真正地把事情做到极致吧。
宋慈此时手里拿着禇瑛递给他的装着甘草汁的瓶子,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仵作齐得明。齐得明已经不敢往尸体那边看了,他此时低着头,发起了抖。
宋慈从瓶子里面倒出了甘草汁,滴在了尸体的后心窝处,然后用手不断地涂抹起来。渐渐地,涂上了甘草汁的那个部位开始与其他部位不同了,最后那个部位的伤痕清清楚楚地显现了出来。唐知县和周围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宋慈弯腰看着尸体后心窝处的那一小片伤痕说道:“这应该是被钝器重击所致!”
唐知县看了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是昨天死的,我们昨天看的时候却怎么也发现不了这处伤痕,按道理这不应该啊。”
“唐知县说得没错,刚刚死了的人身上的致命伤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可我们确实没有看出来呀!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唐知县问道。
“是因为有人提前在尸体上做了手脚,所以才让这种钝器伤不能清晰地显示出来。”
“还有这种手段?”唐知县问。
“没错,将芮草汁按一定比例勾兑到醋中,涂在有伤痕的地方,过一会儿伤痕就会不容易看不出来了,但用甘草汁可以将它们解去。我之前有段时间东奔西跑着去跟别人学医术,无意间竟知道了这种方法,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世间果然是千奇百怪,什么事情都有呀!可是这是谁事先对尸体做了手脚呢?”唐知县扭头看到了县尉,于是问他道,“难道是你?”
“啊呀大人!我也只是比您早来了一会儿,再说了我怎么会懂这种东西呢?”那县尉说道。
“我想可能会懂得这类方法,又来得及将尸体伪装起来的人只能是站在那边的仵作了,”宋慈看着此时站在旁边发抖的齐得明,“只怕是仵作受了主家的收买,才为他们做下了这种掩盖伤痕之事。”
“对!没错,这齐仵作是提前过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县尉说道。
“来啊!把齐得明押起来!”唐知县说着又转向了站在他身后,正瑟瑟发抖的主家,“甄员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下如此之事!赶快跟我回县衙去如实交待!”
宋慈正准备填写复检的检尸格目,以便将材料整理妥当,能够尽早地回去。这时唐知县突然走到了宋慈跟前,向他鞠了一躬。
“多谢宋大人,要不是您过来复检,恐怕这事情就被他们蒙混过去了!”唐知县说道。
宋慈也赶快向唐知县鞠躬,然后说道:“最应该感谢的是唐大人才对,要不是您如此谨慎,看出死者的死因可能有误,坚持要求复检,死者恐怕就要蒙受冤屈了!”
第二天,宋慈一行人回到了长汀县。宋慈把文书资料放好,刚刚在二堂里坐下,就有一个皂隶跑了进来。
“大人,国风客栈里有个人上吊死了!”衙役说道。
“又是上吊死的?”
宋慈想着这一次遇到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