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七章为《宋慈传奇》插曲《幽赜客栈》[宋慈赴邵武军上任途中]的内容。)
“身为执法之人,绝对不可不熟悉律法。在这路途中歇息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好好地看一看我大宋的律法书籍吧。”宋慈对禇瑛和陈恒说道。
宋慈接到朝廷命令要求他尽快赶到邵武军上任,于是宋慈便决定立即起程前往。为了让丈夫能够快点到达,连丝怡就让宋慈他们带上少量必备的行李先走。她告诉自己的夫君,自己随后再雇几辆驴车把剩下的大批东西带过去,于是宋慈、禇瑛、陈恒三人便骑马先行了。
宋慈出发前还非要带上一些书籍,连丝怡劝他不要带这么重的东西,他却告诉妻子说自己有用,于是就和禇瑛、陈恒分别带上了一些。原来宋慈早就想好了。他此前一直有些忧虑,觉得作为自己的助手,禇瑛和陈恒两个人对律法不是很熟悉,这以后肯定是要误事的。于是他想既然路途中总要休息,那就在住进客店里休息的时候让禇瑛和陈恒好好地学习一下大宋的律法吧。
此时正值他们出发之后第一次住进客店之时。宋慈要了两个房间,自己和陈恒住一间,让禇瑛住一个小房间。等行李都放好,整理妥当之后,宋慈便把禇瑛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禇瑛一进来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书籍,这些书籍就是他们之前一起带过来的。宋慈让她和陈恒认真地看书,以便掌握大宋的律法知识。可禇瑛感觉这些书籍实在有点太多了。
“大人,这大宋的律法也太复杂了!有《刑统》,又有编敕,除了敕、令、格、式之外,还有判例、指挥、申明、看详。这怎么看得完呀?”禇瑛埋怨道。
“是啊!大人,看得我都头疼了!”陈恒也有些不满。
宋慈叹了一口气说:“《刑统·制》、《刑统·疏》和《庆元条法事类》你们一定要掌握了,记得越熟越好!神宗曾有言:凡断狱必先依律,律未载,则依敕、令、格、式。那些判例了什么的,我掌握就行了,你们顾不上看也罢。”
禇瑛和陈恒这才没有了怨言,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
“身为执法之人,掌握基本的律法常识是必不可少的,多了解一些对以后的查案、断案也必定会非常有帮助。你们一定要认真地看,切不可偷懒!”宋慈又叮嘱道。
“大人,你就放心吧!”禇瑛说道。
“大人,我一定会尽力!”陈恒说道。
“我出去给马添一些草料,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我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们解释。”宋慈说完便走了出去。
宋慈来到客店后面拴马的地方,给几匹马添了一些草料,然后他又回到了客店的前面,想着去外面走一走。他刚走到院门口,正好这时从院墙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只见他头上戴着紫色的头巾,穿着白色的直裰,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向着客栈里面快速地走了进来。宋慈和这书生差点撞在一起,两人互相拱手致意,宋慈看着那书生的脸色,感觉他似乎颇有心事。
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宋慈在街上转悠着,看着四周的人物景致,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是一个和尚,光着头,穿一身僧衣,约莫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胳膊上搭着自己的包裹,盘腿儿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合十,嘴里正念念有词,似乎是在默念佛经。和尚念了一会儿之后,起身跳下了石头,开始继续往前走。
宋慈觉得这个和尚可能是一个苦行僧,他之前便对苦修的僧人比较感兴趣,于是就随着那僧人的方向也往前走着,一边继续看着周围的人物景致。
走了一段路之后,宋慈有些奇怪地发现那个和尚走路时一直低着头,一脸的落寞,时不时眼皮还快速地跳动几下。而且虽然他并不与周围的其他人交流,但宋慈发现这个和尚有时候会突然脸色大变,睁大眼睛,握紧拳头,脸憋得通红,似乎身体里充满了怒气,而且马上就要爆发了似的。这时那和尚就会立刻又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嘴里又念起了佛来,念罢他也就恢复了最初的颜色。
宋慈注意着那个和尚,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正想要上前和他交流一番。可这时宋慈突然听到了身旁一个人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叫某个人。
“这位公子!”
宋慈扭头看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只见有一个头戴展脚幞头,身着丝绸衣衫的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此人大概四十多岁,身材略胖,但长相俊秀,此时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此人的衣服上面绣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花纹,虽然天色已暗,但看起来还是闪闪发亮。宋慈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旁没有别人,明白那个人叫的就是自己。
“阁下气宇不凡,恐怕不是寻常之人吧?”那个人笑着说道。
宋慈也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位仁兄神采奕奕,不知要向何处去呀?”
那个人笑呵呵地说道:“在下施宝玉,是开店做生意的,准备去邵武军谈一笔生意,然后把货运到福州去。”
“原来是施掌柜,在下宋慈,也是要去邵武军。”
“那太巧了!你我今天相见必是有缘,走!我请阁下痛饮几杯。”
“这怎么好意思呢,在下不胜酒力,还是我请仁兄去喝茶吧。”
“喝茶如何能尽兴,走吧,我就住在那里,我们少饮几杯就是!”
施宝玉说着就拉着宋慈往一家酒楼走去,宋慈便不再推辞,跟着他进了酒楼。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有两个长得高大强健的人一直伴随在他们的旁边,宋慈十分警觉,已经做好了防备,不过他发现这两个人只是不远不近地走在自己和施宝玉的旁边,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施兄,旁边那两个人是和你一起的吗?”
听到宋慈的问话,施宝玉笑着说道:“阁下果然好眼力,那两个人是我专门雇来保护我的。”施宝玉看了宋慈一眼,然后小心地说道,“出门在外,人多眼杂,不得不防啊!”
“施兄所言极是,还是小心为上。”
“这两个好汉已经跟随我多年了,绝对可以信任!”
宋慈进到酒楼里面之后,发现这家酒楼装饰十分奢华,于是两个人坐下了之后,他便问道:“施兄,住在这里,花费恐怕不会少吧?”
听了宋慈的话,施宝玉似乎很自豪。
“那是自然,不过这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兄弟不必忧虑。”
施宝玉说完便叫酒楼里面跑堂的过来,他要开始点酒菜。
“施兄,我还有两位同行之人,我们之前便吃过饭了,你我喝两杯即可,就不必点菜了吧。”宋慈阻拦道。
“兄弟不必客气,只是要两个下酒菜而已!”施宝玉笑着说道。
点了几样菜之后,施宝玉还要点,宋慈便又赶快阻拦他。
“施兄,太多了,你我两人不必点那么多菜。”
施宝玉听了宋慈的话,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不多,不多,贤弟是贵人,岂能怠慢!”施宝玉说完又点了两个菜,才让跑堂的走了。
施宝玉点完菜之后,盯着宋慈看了一会儿,又笑着说道:“贤弟恐怕不是一般的吏人,应该至少是县衙的主簿或者是州府的签判、掌书记吧。”
“和施兄说得差不了多少。”宋慈笑着说道。
施宝玉听了双眼睁大,似乎十分地兴奋。
“哎呀!果然是如此,来!请宋大人痛饮!”施宝玉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
“施兄不必客气!”宋慈也赶快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两个人相谈了不短的时间,天色已经渐黑了,宋慈起身向施宝玉告辞。
“不如宋大人也住到这酒楼里面吧,一切用度都包在施某身上。”
“施兄对小弟太好了,不过宋某还有同行之人,我们一起住在那边的客店里面。”宋慈站在酒楼门口,指着自己所住客店的方向,“改日有机会再与施兄畅谈吧!”
施宝玉将宋慈送出去之后,还目送他远去。
宋慈走出酒楼之后,看到酒楼对面有两个玩杂耍的人,一男一女,宋慈猜测他们可能是一对夫妻。宋慈注意到那两个人的眼睛好像一直注视着对面酒楼的门口,心里产生了一些疑惑,但他此时急着要赶回客店里去,而且还要顺路给禇瑛和陈恒带一些吃的东西——客店里面的饮食比较简单,于是便没有深究,而是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