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带着禇瑛和剩下的两个从通判廓舍带来的差役,亲自搜查了钟家的厨房,但仍是一无所获。
“钟员外昨天晚上都吃了什么?”宋慈问钟家的厨娘。
“我们家晚上吃饭都比较早,钟员外是和夫人一起吃的,只吃了一些清淡的松子粥和水果蔬菜。”厨娘说道。
“没有吃糕饼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
“钟员外夜里有没有再吃别的东西?”
“没有。”那厨娘认为宋慈是在怀疑他,便哭了起来,“大人,我在钟府有十年了,我是肯定不会加害老爷的呀!老爷他吃的东西和夫人吃的一样,夫人她没事儿,那肯定不会是饭菜的问题呀!”
“你放心,我并没有怀疑你,但你要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宋慈说着拿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之前从死者脸上刮下来的那些粉末状的东西。
“这……我也不敢确定,但肯定是糕饼之类的东西。”厨娘说道。
宋慈点了点头,似乎厨娘的话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
“你确定钟员外昨天没有要过这种东西吗?”
“回禀大人,老爷和夫人平时没有吃糕饼的习惯,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府里面是不备糕饼之类的食品的。”
“好,以后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我会再问你。”
“好的,大人。”
宋慈和禇瑛回到了死者钟员外所住的院子,看到邬氏已经被带了过来,一个三岁的孩童在她旁边玩耍,钟家的仆人们围在他的一旁,不让他看到房间里面。
宋慈站在一定距离之外看着那邬氏,发现邬氏衣着豪华,长相艳丽多姿,十分漂亮,但却总觉得这女子的身上有一种俗气,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而且宋慈感觉这女子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禇瑛此时也盯着邬氏,她觉得这女子的身高胖瘦和自己十分相似,并且她闻到了一股清香,这是一种面脂的味道,她自己曾经就配制过。
这时,陈恒搜查完毕钟文轩的房间,带着人回来了。于是宋慈没有走过去,而是先把禇瑛和陈恒叫到了一边。
“怎么样?”宋慈问。
“大人,我们没有发现钟文轩的房间里面有砒霜之类的毒药。”陈恒摇了摇头,看样子十分地失望。
“你之前搜查厨房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吗?”宋慈又问。
“没有,大人。我们都搜遍了,只有许多羊肉、猪肉、鸡肉之类,以及各样常见的蔬菜,都是我认得的,并没有大人专门交待让我找的有毒之物。”陈恒又说道。
“大人,您是不是怀疑钟文轩是凶手?”禇瑛问。
“你告诉我的事情让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他呀!”宋慈低头思考了片刻之后对禇瑛,“有几个人这样说?”
“我从第一个这样说的仆人口中得知之后,便问了之后所有我询问过的仆人,凡是昨天夜里那个时候曾经经过钟员外房间门外的人都这么说。”禇瑛说道。
“看来是确有此事了!”宋慈说道。
“大人已经确定钟文轩就是凶手了?”陈恒问。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先要看看他能不能把他的那把短剑拿过来。”宋慈说。
宋慈等人走过去之后,邬氏便赶快向宋慈行礼。宋慈走近之后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两条长长的泪痕,虽然擦过,但依然清晰可见。
“钟员外亡故,你为什么没有过来?”宋慈盯着邬氏身上的衣服问道。
邬氏注意到了,于是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后流着眼泪说着:“大人莫怪,老爷出了事,府里的人都乱作了一团,我于是就没顾得上换衣服。我之前刚一听说老爷出事就来看过了,我当场就吓晕了过去,所以不敢再过来。而且蠡儿还小,我怕他会出什么事!”
“不是还有丫鬟照看吗?你的意思……难道说之前曾经出过什么事?”
“大人猜得没错,前几天我房里进了贼,把我吓坏了,所以我才片刻都不敢离开蠡儿,我害怕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他!”邬氏说着抬头朝四周看了看,“我也不想让他看到他爹那可怕的样子,所以我才没有守在这里。”
“你说前几日你房中进了贼?”
“是的。”
“大人,这千真万确,丫鬟们都可以为夫人作证。”张明堂走过来说道。
宋慈看了看张明堂,然后又对邬氏说道:“你住得离钟员外最近,昨夜你可曾听到了什么动静?”
“我在房间里面,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邬氏说着看了旁边的张明堂一眼。
宋慈注意到了邬氏的动作,他扭头看了看张明堂,发现张明堂此时正看向邬氏。张明堂发觉宋慈正在看他之后,才赶快低下头去。
“钟员外被人杀害,我们必须搜查所有人的房间,你可明白?”宋慈又说道。
“奴家明白。”邬氏说话的时候似乎十分地紧张。
“好,让你房中的丫鬟们都出去吧。”
“是。”
宋慈等人跟着邬氏来到了隔壁她所住的院子,邬氏把自己房间里面的丫鬟都叫出去之后,宋慈便亲自带着衙门的人搜查邬氏的房间,可搜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包括那件死者送给她儿子的短剑。
宋慈走出了邬氏的房间,让人又拿出了那把带血的短剑,他注意到邬氏看到那把短剑后似乎十分地恐惧,额头上渗出了许多的汗珠。
“我听说这样的短剑一共有三把,其中有一把应该在你的手上,你……”宋慈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邬氏便突然跪了下来。
“大人,老爷给蠡儿的那把短剑丢了!”邬氏颤抖着说道。
此时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邬氏,特别是司理参军伍自崇,听到邬氏的话之后,他立刻走到了前面去。
“丢了?我看是你用来杀人了吧?”伍自崇瞪着眼说道。
“大人,真的不是我杀了老爷!”邬氏流着泪争辩道。
“你的那把短剑是什么时候丢的?”宋慈问道。
“就是我刚才说的,前几天晚上我房里进贼的那次!那个贼别的什么都没拿,却偏偏把老爷送给蠡儿的那把短剑给偷走了,我真不该把它挂在墙上!”
“大人,确实如此,府里的仆人都可以作证!”张明堂焦急地说道。
宋慈又看了看张明堂,然后思考了一会儿。
“你可看清了那个贼的长相?”宋慈问。
听到宋慈的这句问话,邬氏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他当时蒙着面,穿一身黑衣服,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宋慈看着邬氏脸上紧皱的眉头,知道她有所隐瞒,但他觉得此时不便点破。
“好吧,你先回去吧,要是又想到了什么,要赶快告诉我们。”宋慈盯着邬氏说道。
邬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似乎站不起来了,旁边的丫鬟们看到后赶快过来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带着小儿子钟蠡回到了邬氏的房间。
这时,宋慈又把禇瑛和陈恒叫到了一边。
“我看那张管家看邬氏的眼神非同寻常,他们之间恐怕并非只有主仆关系这么简单。”宋慈小声地说道,然后他转向了陈恒,“你现在立即带人去钟家仆人们的院子,仔细地搜查张明堂的房间。”
“是!”陈恒说完便带着通判廓舍的差役走了。
宋慈又转向禇瑛小声地说道:“你就留在这个院子,躲在一个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
“我明白!”
宋慈陪同苏清章等人回到了死者的房间门外。此时钟府的仆人大多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两个人等候吩咐。苏清章看着屋子里面的尸体,内心仍然十分地焦急。
“宋通判,知道凶手是谁了吗?”苏清章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宋慈答道。
宋慈的回答很明显让刘推官和伍自崇放松了起来,由于内心喜悦,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很不自然。
“我推断必是那邬氏与人私通,谋害亲夫!”伍自崇微笑着说道。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故意走得很慢,偷偷地听到了宋慈对陈恒和禇瑛所说的话。
“那短剑的剑柄是纯金打造,剑鞘上也明显含有许多的金,很有可能是谋财害命!凶手企图盗走钟员外挂在墙上的短剑,钟员外发觉后过来阻拦,故而被凶手刺死!”刘推官微笑着说道。
宋慈笑了笑说道:“凶手既然是谋财害命,为的是盗取财物,那为何杀人之后没有将拥有纯金剑柄的短剑带走呢?”
“这……”听了宋慈的话,刘推官捋着自己的胡子,皱起了眉头。
苏清章想起了之前宋慈询问仵作钟员外死因的事情。
“莫非宋通判对钟员外的死因有异?”苏清章问。
“苏大人说的没错,其实死者在胸膛被刺入那一剑之前,就已经死了!”宋慈盯着屋里的那具尸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