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落幕,宴厅宾客渐满,轻歌曼舞以助酒兴,大厅两侧宾客相互间频频举杯对饮,谈笑风生气氛欢畅热闹。
柴绍见一众主要宾客都已坐满,端起一杯酒清清嗓,准备站起身以地主身份说两句祝酒之词。
“柴戍主!且慢!”
柴绍刚要动身,就被与他同坐上首主座的渊太祚叫住,柴绍也不恼,急忙探过身子问道:“渊将军有何吩咐?”
渊太祚皱眉朝四周望了一圈,说道:“为何还不见小女玉珠?”
柴绍也一怔,这才想起来渊玉珠在戍堡里还没找见呢。
虽然打心眼里厌恶那个肥胖蠢笨又自命不凡的丑陋女人,但奈何人家有个好爹,柴绍可不敢表露出分毫憎恶之态。
柴崇忙解释道:“渊将军放心,已经命下属带人去找了,渊小姐就在堡内,很快就能带她过来!”
正说着,柴绍瞟见卢惇武从侧门匆匆赶来,笑道:“渊将军稍待,在下的人已经带着”
话没说完,因为卢惇武快步走到跟前,柴绍这才发现,他带来的人中并没有渊玉珠。
“渊小姐呢?”柴绍不敢怠慢,赶紧问道。
卢惇武行了一礼,说道:“启禀戍主,属下带人没有在堡里找到渊小姐,只是在渊小姐常住的那间客舍,找到了她的贴身女婢!渊小姐的随从也全部留在客舍内!”
“人呢?快带上来!”
卢惇武一招手,身后几名手下带着一位身材瘦小惊怯的高丽女子走上前来。
渊太祚父子离开席位走到宴厅一侧,那绿裙女子见到渊太祚立马跪下磕头,满脸畏惧。
渊太祚皱眉沉声道:“绿钗,玉珠呢?”
绿钗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柴绍,似乎有些犹豫。
“大胆奴隶!快说!渊玉珠在哪!”渊太祚虎目曝露凶光,低吼道。
绿钗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指向柴绍:“柴柴公子知道,小姐在哪!”
此言一出,渊太祚父子和柴绍叔侄同时愣住,渊太祚眉头拧在一起,一脸孤疑地望着柴绍。
柴绍急忙喝道:“你这女婢可不要胡说!在下怎么会知道渊小姐在哪?我今日连家宅都没回过,一整日都在招呼四方来宾,下午更是一直陪同渊将军!”
渊太祚点点头,冷声道:“绿钗,不要胡乱说话!渊玉珠她又在胡闹什么?快快从实招来,否则的话,哼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绿钗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喊道:“主人饶命!绿钗不敢撒谎!小姐就在柴公子府中,柴公子又怎么会不知!”
“什么!?”
柴绍大惊,柴崇也傻眼了,渊太祚虎目中顿时迸射煞气,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柴绍。
渊盖苏文重重地怒喝一声,宛若乳虎啸谷,踏前一步一把揪住柴绍领口,怒吼道:“我姐姐为何会在你家中?你对她做了什么?”
卢惇武和一众柴家护卫急忙上前阻拦,渊盖苏文不屑地狞笑一声,弹出一脚就把卢惇武踢翻在地,十多名渊太祚的近身侍卫纷纷拔刀将父子俩护在中间,对柴府人怒目而视。
宴厅一侧的动静终于让所有宾客都察觉了,一群轻罗纱衣舞伎有些惊慌地逃出大厅,悦耳的曲乐也戛然而止。
柴府护卫竟然和渊太祚的近卫剑拔弩张,刚才两家不是还高坐上首相谈甚欢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胆大的宾客急忙上前劝解,胆小的早就撒丫子溜了,李元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满脸惊疑的崔浦和薛收笑道:“崔公,伯褒兄,走吧,咱们也上前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老程,安排人手护送崔夫人和两位小姐暂且离开,回营地等候!乌图拉,命人传令突厥勇士,今晚全营戒备,马不解鞍,人不卸甲,随时候命!”
二人应了一声下去吩咐,崔浦急忙拽住李元恺悄声道:“浑小子可不要胡来!”
李元恺笑道:“崔公放心,我这完全是为了自保!要是怀远堡和高丽人打起来,我也得保护好你们不是?还有这么多辽东官员呢,总不能让他们殃及池鱼吧?”
崔浦见李元恺贼兮兮地朝自己挤眼睛,就知道这小子一准没安好心。
薛收皱眉沉吟不语,他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宴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元恺阿兄!这就是你说的大戏吗?”
阿努尔和阿丽亚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模样,踮着脚尖往人群围拢的地方望去。
李元恺轻笑两声,点头道:“不错!你们跟紧我,更好看的还在后头呢!”
程咬金安排人手护卫卢芸母女三人离开,乌图拉带人保护两个突厥姑娘,李元恺再无所顾虑,和崔浦薛收一起围了上去。
渊太祚一张脸发黑,阴沉无比,绿钗浑身抖个不停跪在他跟前。
眼角瞟了一圈围拢的宾客,挥手用古高丽语喊了一句话,一众近身侍卫纷纷把刀收起来,但依然保持着戒备。
“盖苏文,放了他!”渊太祚冷哼道。
渊盖苏文猛推一把,柴绍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发冠有些散乱,柴崇急忙扶住他。
“绿钗,怎么回事,你说仔细点,小姐怎么会在柴府?”
渊太祚知道自己那个女儿的秉性,但同时他也有点不信,渊玉珠竟然会和柴绍在一块发生点什么。
渊太祚虽然狂傲,但对那个女儿也有自知之明,名声不好不说,样貌身材更是入不了眼,柴绍乃是世家子,又怎么会瞧得上她。
所以渊玉珠屡屡从辽东城渡河而来,频繁出入怀远堡,渊太祚也以为她是真的在怀远堡游玩购买货物,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绿钗抹了抹眼泪,惊吓过后似乎胆子也放开了,哭唧唧地说道:“奴婢不敢欺骗主人!小姐当真在柴府,主人过去一看便知!小姐行动不便,有些病了,所以才没有来见主人!奴婢不知柴公子为何不敢承认!”
“小姐之前倒是嘱咐奴婢,不可告诉主人,可奴婢哪敢欺瞒主人呀!待会见了小姐,主人千万让她不要责怪奴婢!”
绿钗口齿一下子伶俐了不少,叽里咕噜一通说,把柴绍数落一番,听起来像是把渊玉珠躲藏在柴府的责任全都推到柴绍头上。
在场诸多宾客都是人精,这一听顿时个个面露暧昧之色,渊玉珠躲在柴府不肯露面,柴绍又极力否认,这里面有故事啊!
“你你休得胡言!渊小姐怎么会在我府上?我又怎么会知道她在那?”
柴绍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不知一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那笑吟吟的眼神包含着什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