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和此人我略有知晓,年五十三,字处谧,京兆万年人。少时家贫,开皇九年参与灭陈之战,因功受封仪同,此后每逢大战皆踊跃参与,战功颇丰,一路高升。此前担任河内太守,陛下将其拔擢为左屯卫大将军,连跳sn,也算是当朝罕见,足可见此人乃陛下心腹,我等切不可等闲视之!”
化隆城北门外,左路军团主以上军职者皆聚集在此,迎候即将到任的行军元帅张定和,杨师道轻声对身旁的李元恺介绍自己知晓的一些信息。
李元恺笑道:“如此说来,张大将军也是久经战阵的知兵之人,倒也省去了我们与其磨合的时间,想来我等与其默契合作不成问题。”
杨师道苦笑了下没有说话,一旁的褚亮听到后,摇摇头低声道:“李小将军切莫太过乐观。张大将军出身寒末,一路以实打实的军功立足,这些都不假,只不过,此人素来傲慢,在河内时就时常传出他嚣张跋扈行事霸道的传闻,其时河内官员都对此人非常惧怕。后来天子将其擢升为左屯卫大将军,更是让他愈发骄横,据闻张定和在洛阳买醉时,曾当众对人吹嘘,说是天子在大业殿中设私宴招待他,还拉着他的手把酒言欢云云”
褚亮语气中有些嘲弄之意,明显是对张定和酒醉之后的人前显摆之言嗤之以鼻。
李元恺哑然失笑,他也不相信以杨广的个性,会当着臣子之面酒后失态。
设私宴款待心腹近臣倒是有可能,但说什么与君王把酒言欢之类的,那纯粹就是瞎扯淡了。
杨广是个非常重视威仪尊卑的帝王,就算要跟臣子畅饮一番,恐怕也轮不到他张定和。
温大雅听到诸人议论,也转过头来轻声道:“张定和自诩朝中大将,于国有功,对官职爵位不及自己的人态度傲慢,而且据我所知,此人不仅性格狂妄张扬,品性也多有亏德之处!”
温大雅继续道:“张定和未发迹之前,便与从小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一贫寒女子成婚,婚后,其妻在家多做劳力供养张定和置办兵器甲胄,积攒盘缠,以供其远赴南方从军。张定和立下战功受封勋爵有了官职,不久之后就抛弃了结发妻子,与大兴城万年县的一豪富之家的女子成婚。而张定和的发妻一直留守乡下,直到多年以后才知晓丈夫早已另有家室,一气之下投井而亡。此事在京兆一带人尽皆知,以前还有人拿此事奚落张定和,只是他现在位高权重,几乎无人会再当面提及此事,但私底下的非议却是少不了!”
温大雅捋捋须又轻声讲述了一段他所知晓的消息,神情中多有鄙夷,想来这种一朝发迹就抛弃糟糠之妻的行为也是着实令人不齿的。
李元恺和杨师道几人相互看看没有说什么,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大家对新任的行军元帅有了一个初步的清晰的了解。
“来了!”
很快,道路尽头处,拔延山东边山脚下,越来越多的人影和旗帜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杨师道朝后一挥手,喝令道:“众将士整肃列队,温长史、褚司马和众位将军随我一同上前迎接大帅!”
“喏!”
众人应诺,各军团主原地列队,杨师道拍马率领余下之人赶上前去迎接。
杨雄已经被送往湟水县城天子行营,然后转道返回金城休养,新任行军元帅没到任的这段时间里,左路军便由杨师道统辖。
此行赶赴化隆的有三千步军,携带了不少的民夫和粮草辎重。
城外一里之处,前列军士止步分列两旁,一匹高头大马驮着一名顶盔掼甲的大将缓步走出,马首高昂不停地打着响嚏。
杨师道率众赶到跟前,忙下马单膝跪倒行军礼:“末将杨师道,率左路军众将在此迎候大帅!”
马背上神情倨傲的中年大将轻提缰绳朝前走了两步,他身材略微有些富态,脸上红光满面,两鬓到颌下一圈微曲的黑络腮须,一身锃亮崭新价值不菲的细鳞甲,的确有几分威严大将的风范。
张定和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众将,笑声豪迈地道:“杨将军请起!诸位请起!杨将军,老王爷负伤,天子也十分痛心,已经命人将老王爷送至金城,待休养一段时间后,便返回洛阳,你不必担心!只望你与本帅精诚合作,消灭吐谷浑人替老王爷报仇,完成陛下交予的任务!”
杨师道忙严肃地拱手道:“末将多谢大帅关心!大帅放心,末将必定全力辅佐大帅行军!”
张定和满意地点点头,环顾一圈众人,沉声道:“哪个是李元恺?”
李元恺上前一步从众人中走出,拱手见礼道:“末将李元恺拜见大帅!”
张定和打量他一眼,略带玩味地笑道:“来时陛下特意嘱咐我,说是击破吐谷浑少不了要依仗你的勇力!听说你在突厥王庭立下救驾之功,力挫铁勒猛士,本帅却没有亲眼所见,也不知你像不像传闻中那么厉害!”
李元恺神色不变,肃然道:“与大帅比起来,末将些许微功不足挂齿!但凡大帅所下军令,末将一定尽全力完成!”
“嗯”张定和淡淡一笑,马鞭在手掌里拍了拍:“夜袭临津关是你带人干的?不错,陛下接到军报后龙颜大悦。李将军,你如今是第一军亚将,本帅对你寄予厚望,今后务必与杨将军一起带好第一军,你们可是我左路军的主要战力!”
“末将谨遵大帅将令!”李元恺和杨师道躬身领命。
张定和到任后的首次见面训话结束了,对于左路军主要将官对待他这位新任主帅的态度还算满意,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开进化隆城,入驻城中所设的官衙帅府,那里原本是一座西域粟特富商的庭院,稍加改造成了行军帅府。
杨雄还没住上几天,倒是便宜了张定和。
张定和行事倒有几分雷厉风行,进城之后没有多作休整,直接下令各军主将亚将,以及主要文官全都聚集在帅府议事。
张定和带来的三千步军多数被他充作亲军,余下的补齐各军缺额。
军务商议过半,张定和忽地对温大雅问道:“原第一军骑军团主张亮是否被羁押在城中?”
温大雅愣了下,看了眼李元恺说道:“不错,张亮此前担任团主多有懈怠,老王爷已经将其解职,准备战事结束以后上报兵部处罚。”
张定和笑了笑,摆摆手道:“不用了,把张亮放了吧,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这”温大雅有些为难,迟疑了下没有立即答应。
李元恺皱眉有些拿不准张定和一来就对张亮的处罚提出异议是什么意思,为了不使温大雅难做,忙起身道:“大帅,张亮公然在战前违背军中禁酒令,身为团主却不遵我将令,多次带头与我作对,以下犯上,该当以军法处置!”
张定和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李将军,你跟张亮的矛盾本帅也略有耳闻,不是什么大事,小小摩擦而已。本帅只是免除对张亮的羁押,不会恢复他的职务。再说,本帅来时,裴太常特意找到我替张亮说情,本帅也很难办呀!呵呵,李将军不至于让本帅难做吧?你们都是战阵厮杀的年轻人,有些火气可以理解,但也要懂得分寸,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张定和话语里含义颇多,李元恺还想再说什么,杨师道碰了下他的脚,递了个眼神过去,李元恺只好得把话咽了回去,拱手道:“末将一切听从大帅吩咐!”
“很好!”张定和起身大笑,“本帅此来带了许多物资犒劳三军,今晚大宴一场酒肉管够,明日各自归营整军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