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济城大伙儿也不是傻子,这种说法肯定蒙不住人!
陈春寿眼看自己神棍装不住,开始掰扯了。
李九州死死盯着陈春寿,上辈子就没寻个女朋友,这辈子天上掉了一个,陈春寿你小子必须赶紧。
陈春寿瞄了一眼李九州,咳嗽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烟呛得,高炉里只烧煤炭,不鼓风的情况下,温度高不到哪里去,高炉又高,自然憋烟比较严重。
满城都是烟火气,陈春寿看了一眼烟火,开始玄乎:
“诸位啊,虽说今日是寒衣节,是添衣、祭祖的日子。这是冥节,一般来说,万万不可成婚!众所周知,今日,定然有不少的孤魂野鬼出来作妖。这事情是在所难免的,活人且有流离失所,何况鬼魂哉?成婚,一定要讲究天时地利、祖宗照拂,若是有些小鬼老妖前来作乱,最是破坏风水!大伙儿可知道,人一辈子,最重要的节骨眼儿除了呱呱坠地,就剩下这大婚了!可是出不得闪失!”
众人点头,大家都很认同;唯独李九州,一听这话,反而知道有戏,一般情况下不适合结婚,李九州自问,爷是一般情况吗?
陈春寿又说:“可李会长也非凡夫俗子!李会长天降之人,上天照拂是必然的...”
大柱反问:“上天照拂,可要是那无知小鬼,硬要作乱怎么办?九州哥也是人,你看腿都折了,眼下正是虚弱,被冲撞了可不好!”
李九州本来听陈春寿说的有戏,这会儿又发现,这大柱果然是个人才,这话问得无懈可击啊!这小伙子,虎头虎脑的,一看就适合掏大粪。李九州心里都开始给大柱排班儿了。
阎王女瞪着大柱,大柱问完就发觉失言,可唾出去的吐沫、扎地上的钉,这会儿反悔也没用;自家打小儿认识的姐姐,一天天跟个汉子似的,大伙儿倒是习惯;忽然变成这么个白生生的鬼样子,大柱真是害怕!
俊地人发慌!
陈春寿愣了一下,这天降之人的名气不好使,那必须得用实际的利益了。
这厮扶了扶手掌:“诸位且看,我敢说,方圆百里的鬼魂,现在肯定全聚在咱们同济城周围了!”
众人一听,大惊!寒衣节是汉人的节日,鞑子不过,故而陈春寿说得有理,这长城南北死了多少人?光是大明,二百年来就没少死人吧?
天气寒冷、阳气虚弱、阴气加重,怕是真的方圆百十里的孤魂野鬼都要来同济城,讨口香火了!
陈春寿笑道:“可这些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却不是惊扰咱们来了;诸位,你们说,若是天寒地冻、缺衣少食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发慈悲,敞开供应,大伙儿该是感激、还是记恨啊?”
大伙儿若有所思,大柱心里盘算,这鬼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尤其是有些怨恨的,化作厉鬼,少不得要人性命!
二栓是个机灵的,他也不去想陈春寿的话语,只是观察李九州与阎王女二人眉目传情的样子,二栓赶紧接上:
“方圆百十里的鬼魂,肯定有好有坏,此地自古以来就是四战之地,死的有我大明儿郎,更有凶恶的鞑子;虽说他们心中战意未灭,可毕竟有不是咱们杀得他们!这寒衣节,咱同济城大烧煤炭,还比不得小小纸钱?给他们这帮恶鬼一顿饱饭,自然是要感激咱同济城、更要感激咱们的李会长!”
李九州嘿嘿一笑,摆摆手笑骂二栓,表面上讲孩子不要乱说,内心里,实在是喜欢。
二栓这家伙,尖嘴猴腮的,一看,就适合当官儿!以后摊子铺开了,得给小伙儿寻个差事啊!
陈春寿见有人迎合,赶紧打蛇随棍上,开始讲起九边之过往、话语间,雷霆杀伐、兵戈铁甲、万马奔腾、烟嚣尘滚,自然是死人一片的故事。
陈春寿笑道:“咱们同济城,可不能光做这贿赂鬼魂之事,连孤魂野鬼都要贿赂,成何体统?!今日,我们的烟火是要喂给倒在这里的前辈们吃的,若是李会长天体虚弱,担心野鬼冲撞,那咱同济城外,若是聚满先辈忠烈之赤魂,让他们吃饱喝足,我看是谁,敢冲撞咱们李会长!活人砍死成了鬼魂,咱砍不着,那就叫化作鬼魂的先辈们去对付他们!气运附身,自然是神鬼辟易,万军护体,当然是所向披靡!”
同济城众人开始激动了,这地方人就不能听打仗的故事,这会儿都开始发狠,有几个甚至想现在就出去创造几个孤魂野鬼,给不知好歹的鬼魂看看,杀人怕鬼,做个娃样子。
李九州看这个情况,完全往迷信的地方跑偏了;赶紧出言劝众人:
“我李九州不怕鬼魂,我认为,看不见的东西,咱们不需要担心。人活着若是都拿咱们没办法,死鬼有什么好怕的?哪怕它们真的在盯着我李九州看,那就叫它们好好看!我李九州是共济会的会长,若是我共济会人心齐,自然是泰山移!若是我共济会厉兵秣马、兵强马壮,自然是神鬼辟易、所向披靡;不要讲什么先辈忠烈,先辈已经倒在沙窝里了!让他们休息,以后的事儿,要我们后人来做,等咱们百年以后,面对先辈好大口喘气。我李九州,只要在这同济城里,自然是百无禁忌,只要同济城在、共济会在、相信我的人在,甭说寒衣节,就算是中元节,我也是不怕!”
李九州哈哈大笑一声,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爬起,正是老刁。
这人自从被俘虏之后,终日戴上镣铐在城中角落苟延残喘,陈春寿很是鸡贼,他告诉老刁想要活命,就得用东西来换。
老刁换命的东西,自然是他偷偷给自己藏的金银细软。
常年走西口,自然是脑袋不稳,脑袋不稳,后路就要多;陈春寿猜测,草原里,老刁藏了不少东西。
这几天来,就敲打着问呢,老刁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只要是钱,他就不松口。陈春寿只好千方百计地哄骗,发现都没有用。
王丁一的叛变,给了陈春寿灵感,昨天,陈春寿找到老刁:“刁老板,你说若是你的主子知道,他的族人是被你出卖全军覆没,你说,你该当如何啊?啧,不是我说你,虽然你一个人死活不要紧;山西大同,你可还有家人?我看你嘴风硬,你主子也一定知道你嘴风硬,我看这个主意...”
老刁面如白纸,憋着一口气脸都成了猪肝色,陈春寿自然停下来不说话,看着老刁,老刁叹了口气闭眼:
“向北三十里转东,有个不大的谷地,中间一汪水,水不深,今年旱,可能已经不再了,水边有颗老柳,背朝柳树往西走,三百步之后,挖地一丈,就是我一辈子攒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