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终日瘫坐在轮椅上，身躯虚弱不堪，脸色惨白无血色，但总挂着迷一般的笑容，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

偶尔有大胆的人凑近一点听他说话，这个人就停下言语，用那迷一样的笑容看人，看得人直发毛。

村里几个姑娘洗衣服的时候凑在一起，往往会讨论这个奇怪的人，说这个人白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奇怪的人不奇怪，但小河村到是有点奇怪，因为小河村没有小河，这里非常缺水，临近的村落经常会因为一点点水源打得不可开交。

小白马使用一点障眼法，普通的村民自然看不到它，否则一张纸马活了恐怕会吓到普通人。村民以为栗子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跟小白马说话。

栗子和小白马离开仙云台，一直向西走，经过三天三夜来了人类世界第一个村落“小河村”，记忆中的片断如潮水涌入栗子的脑海，让他有些喜欢又有些迷茫。

栗子原本决定在小河村多呆几天，一方面是为了熟悉人类世界、了解人类世界的一些生活信息，另一方面是因为小白马储存的牲畜血液不足了。

可是小河村太贫瘠，这里并不炎热，但就是找不到水，以至于方圆百里少有野兽，就连村民养的牲畜家禽都少。村民生活需要的水源往往是通过收集早晨的露水、等候天降甘霖，以及去遥远的地方抬水等手段，来满足日常的需求。

闲来无事，小白马好奇地在小河村四处乱跑，倒也收集了不少消息。

小河村原来是有小河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河水越来越少，最后完全干涸，形成了如今的山沟。这种缺水现象还逐渐覆盖了周边几个村庄，以致于几方经常因为一点水源而殴斗。

栗子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消耗时间去追寻原由，他计划明天就离开这里，趁着还有血液存量赶紧离开这一片干涸之地。

“走，去抢水！”院外突然传来村民的高呼声。

小白马的眼睛闪亮，在栗子的肩膀上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

栗子望了一眼好奇宝宝，随即点了点头，驱动轮椅向着村民离开的方向而去。

战场在小河沟，红土村从遥远的地方抬来了水，知道消息的小河村自然去抢水，双方因为水源殴斗了无数年，早结下了仇怨，像这种抢水现象已经司空见惯。

小河村的村民一哄而上，手里都拿着锄头、扁担等武器，接水的红土村同时准备充分，差不多整个村的青壮都出来了。两方人马打得不亦乐乎，小白马看得非常过瘾，时不时地高声呐喊“打他”、“小心偷袭”、“唉呀，你怎么这么笨啊！这都躲不开！”

栗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奇异臭味。

栗子的眸子微微闪亮，灵识渗透入小河沟底，脑海里渐渐浮现一幅诡异的画面。

在小河沟的泥土下方三尺左右，密密麻麻的血红线条如蛛网般阵列在那里，偶尔会有微弱的光芒闪现，每闪现一次空气中的湿气就似乎被吸收一些。

栗子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小白马，后者在他的示意下望向小河沟沟底，随即流露出惊愕的表情。

“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痛，好痛！”小白马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从栗子肩头跌落下来。

栗子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小白马：“你怎么了？出什么事？”

“这画面就在我的脑海里，但努力想的时候就头痛欲裂。”小白马皱着眉头说道，“栗子，这种感觉好奇怪，我一点也不喜欢，呜呜~我有些害怕！”

小白马的身躯在颤抖，栗子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毛发：“没事没事，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栗子的眉头紧皱，这事有些不寻常。小白马从出生到现在几乎都呆在仙云台，玄机子也给予了精心照顾，更重要的是师傅决不会让小白马接触到异人灵阵之类的东西，避免它触发鬼婴方面的记忆。

现在栗子不再是一点江湖知识都不知道的初哥，邋遢老道给他单独传授了许多江湖知识，而且出发时还塞给他不少书籍玉简。

栗子神魂强大，记忆超群，对这些书籍的阅读与理解都堪称惊人。鬼婴出自异人中的恶灵一族，养成一个鬼婴往往要消耗惊人的资源，并且还需要很多限制条件。

当年邋遢老道疯狂地四方云游，其目的更多的想要调查徒弟一家惨案的真相以及寻找让小白马重新成人的机缘办法。

邋遢老道光临最多的就是恶梦谷、永夜天与鬼梦台，还差点与鬼梦台的鬼影展开世纪大战。

按理来说，小白马决不可能会接触过异人法决之类的东西，就算那次去白骨世界也特意有霓裳暗中保护着。

栗子的目光深沉，感觉这事有些不简单，难道这地下的法阵触动了白韵娇隐藏的记忆？

栗子没有理会打斗的两帮村民，他推动轮椅慢慢走回了住处。这块神秘的小河沟他准备晚上自己一个人悄悄打探一下。

当晚夜半，望着小白马在自己枕边入睡，栗子悄然爬了起来。白天打斗的村民留下满地的狼藉，除此之外一切诡异的安静，就连虫蛰之声皆无，显示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没有村民在旁，没有用手转动轮鼓，而是放心地用灵识驱动轮椅，沿着小河沟缓缓地转了一圈。这些血红线条看似杂乱，但并不是没有规律，节点勾连之间，无数水气沿着线条最终在那里汇合，然后再继续向前移动。

无数节点将水气累积成滴滴晶莹的水滴，然后汇聚在正中央的红心处，诡异地渗入后消失不见。

栗子默默地观察了一会水气运行的路线，轻轻拍了拍轮椅扶手，十六只轻巧的符剑飞出，有规律地射落在沟底，形成了一个内外勾连的八阵图。

栗子掐指默默地念颂几句法决，那十六只符剑白芒大盛，最终在中心处描绘出一朵盛开的云花。栗子驱动轮椅飞跃向云花，整个身躯突兀地扁平、折叠、缩小，宛如一张折纸人偶。折纸人偶没入了云花中，消失在小河沟底，连同那十六枚符剑也渗入大地。

仙云符法之“过界”。

眼前是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空间，四周空荡荡别无他物。一滴水滴从洞顶悄然落下，在水滴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道端坐在轮椅上的人影。

在即将落地的那一霎那，水滴中的人影诡异地窜出来，连同轮椅在空中如纸片般轻轻飘荡落下、无声无息，但身躯逐渐放大、饱满、伸展，落地时恰好恢复了正常模样。正是栗子。

栗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发现，最后目光望向洞顶。密密麻麻的血红线条就描绘其上，从下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水气的聚集滴落。

栗子顺着水滴从上往下观察，直到看到地上放置着一个玉台，台上呈现一颗小小的半透明珠子，珠子内部云雾缭绕，不停地翻腾。水滴就落在其上，迅速融没其中。

栗子沿着玉台转了几圈，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奇。这是一枚“驭水珠”，可以说价值连城，是了不得的一件灵器。等级高的“驭水珠”，甚至可以吸收操纵一片大海。

可是，用一枚价值高昂的驭水珠只为收取小河村些微的水量，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哪怕事先吸收了整条小河，也远不如直接去大海边有作用。

栗子忍不住疑心重重，在思考中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奇异声音。

栗子眼眸闪烁了一下，带着轮椅迅速飞起，半空中化为折纸人偶贴在了那堵墙壁的最上方。

坚固的石墙如柔软的面皮一样突然涌动起来，转眼就从中露出一个光滑布满粘液的丑陋头颅。这丑陋头颅快速扫视一下洞穴，然后微微扭动几下，一副巨大肥胖的身躯突兀地钻入了洞穴，墙壁恢复了坚固，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动过。

“鬼蛭”，一种生活在水边的异人生物，喜欢悄然潜伏在水里、植物丛中，偷袭过往的血肉生灵。它的身躯肥大而笨拙，但偷袭的时候速度极快，头顶的吸盘可以让人不发觉地贴紧你的背心，然后迅速吸光你的血液。

但“鬼蛭”很胆小，也怕阳光，除了偷袭弱小外，它几乎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所以栗子万分诧异，这家伙离开热带水域来到偏冷的东北方小河村干什么？只为了收取这边的水源？“驭水珠”似乎也不是它能够得到了掌握的宝物？

当然各人自有机缘，胆小的鬼蛭也不例外，但“驭水珠”这一宝物太显眼，显眼到哪怕你是四阶、五阶的强者，都有人会挺而走险抢夺。

眼前的“鬼蛭”算是强大的了，拥有四阶初期的修为，但它的攻击力真心不强，而且自身防御也弱得不行。

栗子感觉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但这时候他没有时间去理出什么头绪，因为鬼蛭已经发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