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蛭有六对眼睛，全方面无死角观察周围环境，而且视力超好，栗子这点小隐藏自己避不开。

栗子飘然落下，重新恢复真人身躯，默默地望着鬼蛭丑陋的头颅，目光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慌张，十分的平静。

可是鬼蛭不平静，它的目光中满是震惊与兴奋，还略略有一分紧张。所以，它第一时间就扑了出去，肥胖的身躯诡异地折叠九十度，然后如炮弹一样射出，头顶的吸盘张开如巨大的喇叭花，里面布满了惨白的细小牙齿。

栗子眼眸闪烁了一下，轮椅向着一侧微微一滑，鬼蛭拖着肥大的身躯重重地撞在墙壁之上，挤压成一大坨肉块。

但肉块并不是没有作用，借着收缩反弹之力，鬼蛭流星般倒飞而回，尾巴上同样盛开一朵巨大的喇叭花。

栗子的轮椅微微前倾半圈，然后以此为支点华丽地旋转了一圈，恰如其分地闪开鬼蛭的攻击，其间栗子还抬手紧紧捂住了鼻子。

地下洞穴里，鬼蛭的速度越来越快，墙壁上不时传来密集的“咚咚”撞击之声，栗子的轮椅在正中飞快地旋转起伏，滑过一道道亮丽的金属光环。

鬼蛭突然停了下来，用尾部吸盘紧紧地挂在墙壁之上，头顶吸盘露出一个黑呼呼的大洞，无数细小鬼蛭密密麻麻地分裂出来，如漫天箭雨射向栗子。

以栗子为中心，潮湿的地面上亮起白芒闪烁的图案，然后一朵巨大的云花突兀地浮现出来，紧紧将栗子包裹住。

鬼蛭箭雨如暴雨般击打在花瓣之上，相撞之后直接震得粉碎，挂在墙上变得消瘦不少的鬼蛭母体不断地发出呻吟惨叫，最终无力地摔倒在上，残余的细小鬼蛭惊慌失措地爬回母体，争先恐后地钻入了吸盘。

栗子弹了弹手指，云花盛开，露出他的身影，然后渐渐隐没在脚下的地面，只余下一道道浅浅的轮椅痕迹，正好是一朵云花形状。

“运动完了，该说正事了。”栗子淡淡地望着鬼蛭，“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当然在这里，这是我的洞穴。”鬼蛭后退到墙角，再不敢流露出一丝异动，六对眼睛里都充斥着恐惧与慌张。

“你的洞府？”栗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看是牢狱还差不多。”

“这、这真是我的洞府！”鬼蛭哭丧着说道。

“那好吧，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只要你逃离了这里，我就不杀你。”栗子抬了抬手，一朵小花突兀地出现在鬼蛭身旁，然后猛然炸开，锋利的刀芒差点将鬼蛭的厚厚皮肤切开。

鬼蛭吓得尖叫一声，六对眼睛里满是恐惧，它的身躯蜷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说我说。”

栗子不置可否地望着它，之所以浪费时间摆弄这个丑陋的家伙，还是因为头顶上那幅可以引起小白马头痛的异人灵阵。

“这确实不是我的洞穴，我是被人禁固在这里的，在这些墙壁后面有一个大阵，我只要一靠近那里就会燃烧。”鬼蛭委曲地说道，“那人说只要这枚驭水珠的水量注满，就可以离开了。”

“注满？”栗子讶然，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正滴落的小水滴。

“你来了多久了？”栗子低头望向云雾缭绕的驭水珠。

“差不多快七、八年了。”鬼蛭只要一想到时间就有些焦灼。

“那么你感觉注满这个驭水珠还需要多长时间？”栗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那人需要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注满！”鬼蛭的丑陋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狰狞，“七八年了有五分之一吗？有十分之一吗？”

“我在这做什么？！每当上面那灵阵没有能量时，我就要往上面注入我的鲜血，我的鲜血就是它运转的动力。”

“这个混蛋！”

栗子默默地等待鬼蛭发完劳骚：“那个人是谁？这灵阵又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鬼蛭咆哮了一声，随即醒悟过来，惊恐地重新蜷缩一团，“大、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放过小人一命。”

“这么说你不知道是谁？！”栗子皱了皱眉头。

“小人真的不知道！”鬼蛭哭丧着脸，“我本在古翠天边缘的河滩生存，谁知道有一天突然被人禁固，然后就丢在了这里，只有一个奇怪的声音要求我这样那样。整个过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灵阵我更一窍不通，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是人还是妖，是异人还是白骨。”

栗子的眼眸剧烈闪动了一下：“你感觉从你受到禁固到出现这里，一共过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鬼蛭摇了摇肥大的头颅，“快得吓人，我翻个身都没它快。”

栗子默默望了一眼鬼蛭肥硕的身躯，看这样子翻个身也就三、四分钟而已。

三四分钟而已，天南大陆几人能做到，从遥远的南方热带地区古翠天到东北的小河村，差不多七、八千公里。

八方神台，三洞六府十八天，所有玄机子书籍知识上记载的人物差不多被栗子想了个遍，但相信能够做到这种速度的也不会超过十人。

栗子的脑海里剧烈翻腾，隐隐感觉到一丝重大阴谋味道，可惜鬼蛭提供的信息非常少，自己也捕捉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思索间，栗子感觉到背心一痛，身躯的鲜血疯狂地向外涌动，一转眼自己就成了皮包骨。

栗子咧嘴一笑，干涸的脸颊浮现无数可怕的皱褶。真是一念疏忽，生死之间啊。可惜，栗子目前还不算血肉之身，说本质他还是个可怜巴巴的白骨骷髅头啊。

栗子默默地驱动轮椅，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似乎得意洋洋的鬼蛭，后者的身躯又肥大了几分。

“我正好也吸血。”栗子笑了，满眼的狰狞。

鬼蛭的身躯突兀地浮现出千百朵云花，锋利的花瓣如刀芒轻松地切开厚厚的皮囊，无数血流在空中汇聚，如蛛网般疯狂地涌入栗子的身躯。

栗子的身躯前一刻还如瘪了的皮球，下一刻就充盈起来，就连惨白的脸颊也出现了一丝红晕。

好舒服的感觉！鬼蛭的血能不一般。

栗子的双眼一亮，剩余的漫天血液交织汇流成一个腥红的血球，在他的示意下消失在轮椅扶手处。

鬼蛭缓缓滑落在地上，整个身躯只余一张皮囊，六对眼睛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渐渐化为迷茫与恐惧。

“我并不讨厌异类，也不反感抵抗，甚至还会为你刚才偷袭所把握的时机和速度叫好。可惜啊，你运气不好。”栗子满意地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微微叹了口气，“因为我也是个异类。”

鬼蛭的眼神渐渐暗淡，它看到那个人类家伙收了那枚驭水珠，带着轮椅腾空飞了起来，飞快地在洞穴顶部勾勒着奇怪、复杂的图案，然后引出一缕鬼蛭刚才流出的鲜血灌注在图案中心。

小河沟的异人灵阵微微震动一下，开始吸收鬼蛭的鲜血，就如同往常鬼蛭输入一样。

栗子的身躯再次缩小、变薄、折叠，然后飞入了一滴血液之中。

“那人...有很严重的...洁癖！”鬼蛭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音，它的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栗子消失的地方，那是它多么想要做的事，离开这个呆了七、八年、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栗子重新回到地面，还是清风明月的小河村夜晚。

“有严重的洁癖？”栗子微微念叨了两遍，然后甩了甩头，缓缓驱动轮椅离开。

小河沟底的异人灵阵非常强大，至少是六阶法阵，栗子破坏不了，也不想破坏。

没有了鬼蛭的血液能量补充，灵阵终究会消磨一空，说不定哪一天，小河村又会恢复正常，这里又是一条小河。

六阶法阵、异人灵阵、有严重的洁癖......也许总有一天，栗子会找出那个人。

可是，这跟栗子有什么关系？跟白韵娇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