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到栗子的泣血呐喊，暴雨骤停，乌云飞速退去，显露晴朗的天空，云淡风清。

但瑾瑜的心中十分不晴朗，此刻他站在栗子身前，愤怒地瞪着塞林。即使是没有剑，瑾瑜也如一柄出鞘之剑，锋锐的气势压迫得塞林连连后退。

恨恨地望了一眼栗子和瑾瑜，塞林转身离去，不过他不会放过栗子，那人望向他的眼光让他害怕，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瑾瑜缓缓转身望向栗子，不时不知道如何言语。

“滚。”栗子低沉地吼了一句。

瑾瑜的胸口就像是捱了一记重锤，痛苦地呻吟一声，然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栗子，说了声“对不起”，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去。从此后，剑心蒙尘，不复当初。

栗子抱着小白马无处可去，下意识地回了那个树洞，直到夜晚降临，小白马才苏醒过来，精神上极度的虚弱。

“小栗子，你的眼睛。”小白马望着栗子血红的双眼，吃惊地想要爬起来。

“我没事。”栗子微微摇了摇头，“你怎么样？”

“本姑娘很好。”小白马咧开马嘴笑了一下，但精神萎靡，笑得十分不自然。

“你的生命力在流失。”栗子的眼中又有血泪流下，“可是我没有办法...”

“纸破了，可以补。”小白马摇了摇头，“就是不好看了。”

何止是不好看，补过之后也阻挡不了生命力的流逝，只是缓慢了一些。邋遢老道给了三张仙云纹纸，栗子毫不心痛地用了一张，只为了裁出一小块，修补在小白马身躯的小洞上。邋遢老道曾经对栗子说过，小白马现在状态很不好，因为仙云纹纸的灵性在下降，终究有一天会灵性尽失，而小白马的生命也到达尽头。对于奇异的纹纸寄魂这一事，邋遢老道也无能为力，小白马的产生本来就是一次偶然。

小白马现在这种状态，还能够活多长时间？一年？半年？还是三个月？

“小栗子~我是不是曾经是个人类？”小白马舒服地躺在栗子怀中，大眼睛仰头望着他，“不要骗我，我能够感觉得到。”

栗子抱紧小白马，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本姑娘是个人类。”小白马流露出微笑的马脸模样，“而且我还知道我叫白韵娇。”

栗子诧异地望向小白马，小白马轻轻摇了摇头：“每当我一深想的时候就头痛，我知道我的出生一定非常不好。”

栗子紧了紧双臂，没有言语。

“我是不是害死了我的父母？”小白马用蹄子捂住脑袋，显然又开始头痛起来，但眼睛里充满了坚持。与其经常如此疼痛，不如来得痛快一些。

“不，你没有，你没有！”栗子拼命地摇头，“那时你还只是一个婴儿。”

“这么说，我真的有父母，只是我的父母死了。”小白马流露出伤心的样子，随即又开心起来，“不过我还有小栗子啊，还有玄机爷爷~”

“嗯嗯~小栗子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栗子点头说道。

尾真山，崔璃万分震惊地望着瑾瑜。原本天赋惊人的小师弟，回后就变得少了一分灵气，那颗剑心也出现了一丝杂质。等瑾瑜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崔璃万分愤怒。

“这个该死的塞林，真是死不足兮。”少女剑仙的俏脸冰若冰霜，如果塞林此刻在她身边，很有可能会被她一剑劈成两段。

瑾瑜胆怯地拉住崔璃的衣袖：“这都是我自己不好，没有判断事非就出剑。”

“你还是个孩子！”崔璃愤怒地说道，“塞林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利用你，我非宰了他不可。”

“师姐~”瑾瑜再次摇了摇崔璃的衣袖。

“你啊，人生都会犯错，哪一个人的人生是一尘不染的，怎么就会影响到剑心了呢？”崔璃有些心痛地望着小男孩，“何况你才八岁，又是在塞林那个王八蛋的陷害之下，所以你要拿得起放得下，有过就去改，有罪就去偿，这样才能够保持通明。”

瑾瑜的双眼一亮，身躯仿佛有什么负面东西蒸发掉了，眼神中再次充满那种清澈纯净的神情：“师姐说得太对了！”

瑾瑜撒腿就要往外跑，被崔璃气氛地一把捉了回来：“你要干什么去？！”

“师姐，我要找到那个人，不管他要我干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都帮他，我要偿还我的过错。”瑾瑜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呀，真真气死我了。”崔璃狠狠在瑾瑜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现在本事了啊，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字还不认识几个，修为马马虎虎的三阶，剑术也只会那两三招，你真觉得现在的你能够帮助到别人？”

瑾瑜悻悻地低下头，想起栗子那一招铁枪术，以一敌二还是因为手臂无骨，都令他们两个剑客吃了大亏，自己这点修为好像是帮不上忙。

“要想真正帮助别人，首先自身要强大起来。”崔璃恨铁不成钢地作势欲打，吓得小瑾瑜缩了缩脖子。

“对啊，师姐，还是师姐最聪明了。”瑾瑜的双眸一亮，急匆匆向修练场跑，还不望回头追问一句，“师姐，那要什么修为才行啊？”

“最少五阶，而且修成《驭剑决》。”崔璃随口说道。

“嗯。”瑾瑜想了一下，随即狠狠点头，“虽然有难度，但小瑾瑜会加油的，再见了，师姐。”

崔璃望着瑾瑜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随即沉下脸来：“塞林，轮椅人，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原本的线路是一路向南，穿过月凤府、青书府、小镜天及人类国度直接到达天使之邦，但现在栗子改了主意，他准备绕道走水榭天、多宝天，先到达白骨森林，在那里想办法将自己的白骨身躯恢复完全，然后再穿过远古森林、柯云寺、沉羽河到达天使之邦。

现在小白马元气大伤，自己又空有五阶灵识，仙云纹法一时半会达不到高阶，战斗力完全发挥不出来，而往南这一路上危机重重、生死不知，自己没有一定的战力，如何保护好小白马。更不用谈寻找神心、恢复强大，向沙漠女皇报仇以及振兴白骨世界之事。

小白马再不复以前的活泼与灵动，令栗子看得心碎。为了不浪费时间，栗子选择了伪装自己，以便于更好混入人类世界，最快到达白骨森林，他花了三天三夜在身躯上刻绘了一个仙云纹法，能够一定程度上屏蔽别人的探查。

水榭天是匠人的天下，用这句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栗子一路走来，深深为眼前的一幕幕离奇事物所震惊，连带小白马都精神抖擞不少。

比如一个村庄里，一头机关牛正勤劳地耕地，农夫只需要骑在上面偶尔操纵一下路线或者加加燃料，还有看家的机关狗，会唱歌的机关小鸟，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稀奇。水榭天方圆上千里，水路纵横、楼阁林立，远不是小河村、红土村可比，因为这里的农民都拥有着超凡的工匠技艺，自然建造出来的房屋、景观更加的精致与奇异。

就像身下的巨型大车一样，栗子坐在轮椅上，外加十七八个成年人，依旧跑得飞快，而且价格公道，跑上千里路也只需要花费十枚银币。

对，就是跑，因为这车拥有十六对粗壮的短腿，每隔三秒钟就会整齐地抬足落足。听说这巨型大车就是依照千足蜈蚣所制，安装了减震装置，即使是上下坡、走不平地依然稳稳当当。

“外乡人，这可是我们水榭天的杰作，三十二足车。”一个中年人非常自豪地向栗子说道，“你是没有看到过百足车、千足车，否则你会更加的震撼。”

小白马趴在栗子的肩膀上，饶有兴趣地转过头来，望着中年人：“有没有可以天上飞的，那不是更快？”

“哈哈~你这只符马好生厉害，跟活的一样。”中年人忍不住惊讶地望了一眼小白马，不知不觉就与栗子接近了距离，“天下符术、机关术是一家，目的不同但根本相同。”

栗子皱了皱眉头，小白马连忙接上话：“是啊是啊，是小栗子的师傅制造了我。”

“厉害。”中年人流露出明了的意思，向小白马伸出大拇指，“在我们水榭天，能够造出这么灵光的机关兽，那都是顶级的存在。至于你说飞的，当然有了，只是目前技术还不太成熟......”

巨型车上传来一片惊喜尖叫声，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一只巨大的机关鸟高速飞翔，一开始还是个小黑点，转眼就放大了十倍，显露出一个涂着花花绿绿颜色的机关物，三对巨大的机关翅膀伸展在身躯两侧，不时地上下扇动。

“这速度好快。”栗子眼眸闪动，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能够弄到这东西。如果有了机关大鸟，自己与小白马就可以快速到达白骨森林以及天使之邦了。然而，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天空传来一声惊叫，然后那个机关大鸟突然一头栽了下来，直冲向栗子他们。

满车的乘客顿时大惊，慌乱地东奔西跑，有人甚至准备跳车。

天空之上，那个机关大鸟的冲势微顿，然后就看到它摇摇晃晃地转了半圈方向，勉强避过三十二足车，坠向大地。在快要落地的时候，三个人影弹射向高空，其中一人双手掐诀，巨大的旋风从脚下升起，托住了三人下坠之势。

机关大鸟一头撞在大地之上，无数硝烟弥漫。

栗子哆嗦了一下，立即打消了刚才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