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建穷困潦倒,城中并没有住处,他平日都住城外穷人汇集的草棚子里,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贫民窟’,据他死去的老爹所说,以前他家祖上也曾发达过,出过一任举人,只是到了他爷爷那一代就慢慢败落了,到了他老爹的时候还有一点余财,才能送徐子建到私塾读书,只是后来徐子建不务正业才把最后一点家底败落干净的,年轻时候娶的媳妇后来也跟人跑了,只余有一个总角幼子还有一个六十岁老娘,家里还有最后三分旱地,老娘平日在地里做些农活在帮附近的地主打打短工,徐子建自己没有秀才功名没有资格教书,只能在城里帮人抄书写信赚一点菲薄薪资,勉强度日。
城外的贫民窟里一座四面漏风的毛草顶泥墙屋就是他的居处,一扇老旧的木门半掩着,他推开木门,光线从屋外透露进来勉强照亮了这一座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茅草屋。
“娘,我回来了,我这几天在城里帮庄老爷抄了几天佛经,庄老爷给的赏钱我买了几斤糙米,还买了一只老母鸡给你和三娃儿补补身子。”
他看到老母亲坐在床边,双手扶着他儿子的额头,眼角含着泪道;“建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三娃儿发了无名热,这两天急死我了!”
“老娘不中用啊,你老头子走的早,只剩我们娘三,要是三娃儿也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子建脑子嗡得一下,几步上前摸着儿子的脑袋,那发烫的温度刺激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发热说着胡话的儿子,眼眶一红几欲堕下泪来:“妈,我这就去城里去找大夫。”
“找城里的大夫最少要两钱银子,我们这里都没米下锅了,哪有钱找大夫?”
“老母鸡我再卖了,大概能得几十文,再找以前读私塾的同窗借借看。”
“你那些同窗一个比一个心黑,我们家最后两亩田是怎么没的?找他们借钱高利贷利滚利这辈子还有出路吗?”
正急的团团转间,一个老汉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束草药,那是隔壁村的徐树根,进门开口说道:“我说子建啊,你儿子发烧这么多天没好,我今天上山砍柴给你带了点草药,你熬了汤给你们家三娃喝了看看。”
徐子建诧异地看了徐树根一眼,不要看徐树根是自己本家五叔,外表花白须发一副忠厚老汉的模样,平日里心眼却坏得很,这时候怎么还有好心给自己孩子送草药?
“说起来我还是你不出五服的本家呢,看你这孩子这么受罪也是怪难过的。”徐老汉能住在村里当然比徐子建这种住贫民窟的穷光蛋条件要好上许多,“这样吧,你那三分地转卖给我,我这里五钱银子你就拿去给你儿子看病可成?”
徐子建还没发话,他老娘便骂道:“呸,就算我们家要卖地给孙子看病,一亩地十两银,三分地怎么也值三两银子,你五钱银子就想拿走吗?”
“你这老太婆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算起账来脑子满清爽,你不想想你卖地找卖家有这么容易,来买地的不看看你家地肥?要是三分薄田你能卖得出去?再说,你找好卖家看好地定好价格不要几天时间,说不定到时候你孙子都死的凉透了。”
“你孙子才死透了!”
“你这老太婆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你看你们家子建,裤子烂得遮不住蛋,出去借钱能有直接拿我的银子舒坦?三分利利滚利,不出半月田还不是赔进去,保不好全家都赔了进去,卖身为奴!”
徐子建倒是觉得徐老汉说的有几分道理正犹豫是不是要把最后三分祖田卖了,突然远处一片声锣响,几个衙役骑着快马闯进了贫民窟,因小路太窄,马又疾,惊起一片鸡飞狗跳,几个附近的邻居以为是来抓人,唬得到处乱窜。
几个衙役把马栓在路边的树上,敲了锣一起叫道:“快请徐老爷出来,恭喜徐老爷中了!”
附近的人见不是来抓人,便靠了过来围观,有好事的道:“三年一次的乡试不去去年刚过?再说我们这里连识字的人都没,那会有人中举了?”
一衙役道:“当然不是乡试中举,是几日前的王府考试,恭喜徐老爷讳子建高中第九,王府王爷亲封正七品主簿,官位可比知县老爷!恭喜了!小人们讨要喜钱来了!”
“你这夯货新来的吧?说没人识字倒不至于,我去年还请这家主人写春联呢,难不成这姓徐的穷酸,不,徐老爷真的中了。”“阿呸,掌嘴!掌嘴!你说知县老爷穷酸你想死了是吧?”
“不过这家穷成这样能发出赏钱吗?”几个村民议论纷纷。
自然有好事的村民进屋把徐子建簇拥着拖了出来,这徐老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一脸懵逼地跟了出来。
“什么中了?你们不要拿我开涮,我还要给我儿子救命呢?”
几个衙役一看这人一身破烂也知道讨不到赏钱,不免觉得有点晦气,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成了王府主簿,面子上须得好看些。
突然又一声锣响,一衙役快马加鞭跑来,“王爷驾到!”衙役一声敲锣喊道:“王爷为显礼贤下士,效法汉之昭烈帝三顾茅庐亲自来见‘诸葛亮’了!”
远远看到王爷的车辇,一队衙役敲着锣开路,一路贫民窟的困苦人家望风而拜,口呼:“王爷千岁!”
赵易轩也没想到这大辰国的下层贫民生活会如此贫困,一路看到的百姓一个个都面有菜色,甚至还看到一具倒在小河边的饿殍,让跟随的一名衙役去收敛了尸体,然后蹙眉叹道:“想不到我大辰治下的百姓如此困苦,清源府还算大辰的富郡,实在不敢想其他郡县穷苦百姓生活之艰难。”
“王爷真是心善!”跟在车辇边上的王先已经有点受不了了,他刚一不小心踩到一坨屎,一脸不耐烦,抱怨道:“晦气,晦气!天下还有如此脏臭腌臜的地方,咱家一点不想多待,不就是个第九名吗?值得我们家王爷屈尊?”
“此人对本王甚是重要,大伴不要抱怨。”
“咱家真想不通,一个臭酸子,不,连秀才都不是,只是一个老童生,这样的人清源府一抓一大把。”
你懂个叼,徐子建是我见到的第二个智慧超过八十的,另一个是当朝宰相,你说我重不重视,他牛不牛逼?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车辇停在了徐子建屋前,自有一干衙役将地面打扫干净,赵易轩下了车,一眼看到跪在中间的徐子建,果然徐子建不负自己所望考了第九名。因为前面八个都是智脑诺维操控的傀儡人,这第九名在赵易轩眼里和第一名也没有区别。
“你就是徐子建?”
“草民徐子建叩见王爷千岁!”
“你可愿意为本王做事?”
“草民愿意。”
“起来吧。你已被本王封为七品主簿,以后可不以民自称。”赵易轩点点头,“你现在跟随本王一起回府,考中的一众士子都还在公堂等候本王呢,就差你了。”
“草民,不,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跟在一边的王先不耐烦了,他早就被这贫民窟的臭气熏得搜不了了:“你这刁民,我们家王爷屈降尊贵来你这破草棚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还有什么破要求?”
赵易轩挥手制止了王先,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下官幼子病重,还请王爷救命,只要救回犬子,下官必以死报效。”
“还有这事?”赵易轩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大伴,你马上带人送徐家公子到府城的医馆看病。”
“犬子病重,怕是受不了颠簸。”
“本王欠虑了,大伴你快马去医馆请最好的医生来,一切开销由王府里出。”
“遵命!”王先一脸不情愿地骑马打鞭去了。
“小人谢过王爷!”徐子建跪地哽咽道。
见跪下的徐子建忠诚一下从刚收入门下的的65涨到了90,赵易轩十分满意,这一趟跑的真的不冤。因怕王先请了庸医,赵易轩联系智脑道:“诺维你能查出徐子建的儿子得了什么病吗?”
智脑很快给出回应:“是疟疾,如果不治疗五日内死亡的概率为50%。”
“怎么治疗最好?”
“奎宁或者青蒿素,这里没有提取条件,但黄花蒿本地就有,采集碾汁吞服,一次一百毫升,一日三次数一周即可痊愈。”
“嗯,等会得派人送点药来,别给府城的庸医给治死了。”
因徐子建提出还要安顿好老娘,看儿子治好病再上任,赵易轩也不能强行把他带走,自己的事情还有很多府里一众人还等着安排,也不能多陪,就再留下十两赏银,先行回去了。
一刚跪拜的百姓百姓见王爷车辇先行走远了,这才一团围了上来恭喜道贺。
这里徐子建问隔壁人家借了把剪子要把这十两赏银剪碎了分赏给众人,几个衙役唬得赶紧上来阻止,“新科老爷您家穷成这样,我们几个哪敢要你的银子,本是想有几个铜板足矣。以后老爷升发了略提携小的几个小人们就感激不尽了。”
旁边徐老汉歪着嘴腆着脸已是呆了半日,这时候才晃过神来:此时不攀高枝更待何时?不迭掏出五钱碎银:“老汉是徐老爷本家,今日上门给侄孙送药的,没想到碰到这些许事情。这里五钱碎银,几个官差分了吧,权当是徐老爷的赏赐了。”
几个衙役老实不客气,徐子建的银子不敢要,这徐老头的银子不拿白不拿。“谢赏了嘿!”一把抓走了几颗碎银子。
徐老汉其实也不算富裕,中等人家一下拿出五钱银子还是十分心痛的,手一缩还在犹豫,银子已是没了,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嘴脸。
“五叔你替侄子给的银钱过一会我这里找出来还给你,可不能让你垫付赏钱。”
“那真好。”徐老汉下意识答道,又忙改口:“不不!五钱银子就当是老汉的贺礼,我们都是一家人,叔叔替侄子出点小钱不是天经地义的?”
“谁跟你是一家人?”徐子建老娘接口道:“刚才是谁还想贪我们家三分薄田的?”
“没有的事情!”徐老汉十分尴尬,“我的是想来看看侄孙的,我是真想给侄孙看病啊!有这束草药为证。”这里又十分庆幸自己不是空手来的,他献宝似得提着那一束草药。
徐子建是彻底看清了徐老汉的小人嘴脸,剪下了约莫五钱银子多一点,递给徐老汉,“还是不能叫三叔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