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姜平从沉睡之中苏醒,他已经睡了很久,是两天还是三天。
这三天乔盖每天夜晚在房中守着他,白天出去打猎。
他走出房门,这里的屋舍非常陈旧,看起来荒废很久了,也许是住在这里的人因为几月之前的兽潮搬走了,想到这里似乎也想到了姜家寨,都是相同的做法。
姜平走到房外,这里果真是个村子,不过因为人迹罕至所以荒废了很久,道路上满是杂草,荒芜。
荒芜是姜平的第一感受,他在房屋周围转了转,也许是感官作祟,他总觉得这里的房屋很不同寻常。
村口的一棵古槐树似乎需要几个大男人合抱。
树上的槐树叶生长得十分蓊郁,在春季之中看起来十分清新。
这里的风像是金黄色的砂砾,姜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错觉。
乔盖此时还在附近的林中打猎,他也许要在傍晚的时候才会赶回来。
很奇怪的的是竟然在姜平自己和爷爷离开姜家寨之后他的焚脉之毒就再也没有发作过,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包括周围的气的变化,如果强行让气在体内画出一个小周天还是会有经脉焚烧的痛楚,即便那些事情让他感觉恍若隔世,但焚脉会让他时时记起那些悲哀和仇恨。
其实姜平并不懂得什么是仇恨,他对自己的脑海的种种想法都感觉到困惑。
越是在这种时刻他就越会想起自己的爹娘,他们会不会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困境,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该怎么做,如果有他们,会不会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自己依然可以和爷爷生活在姜家寨,或许以后他也会变成一个药农,采药,娶妻生子,有时候会跟着爷爷到临近的镇子,或是淄城用药去换东西。
可是一切都不会回溯了,生死已成定论。
正在此时,姜平被角落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所惊扰,他走过去看,村口的槐树下似乎有小孩儿的身影,他感觉好奇,这样一个荒废的村落竟然还有人。
“大哥哥,大哥哥,过来陪我玩儿啊!”那小孩儿突然出现在槐树背后,静静地看着姜平。
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那小孩儿只有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脸蛋白白净净,很白,白得看不出血色来。
“快来陪我玩儿啊,我带你去找其他人!”那小孩儿露出急不可耐的神情。
那小孩儿只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似乎是躲迷藏去了,姜平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如果说小孩儿作为凡人,并非修行者,他体内也应该有阴阳二气,若是如此,姜平理应察觉到他的气息,难道他也修炼了龟息之术,或者说他刚才脚下根本没有影子。
又是正午,每当这个时刻,姜平都会感觉到异常地寒冷,在这个地方也一样,天地至阳之刻,阳气最盛的时候,姜平就会焚脉发作,过去有姜一凡的药压着,现在只能靠姜平自己,他走回身后的破落屋子。
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睡觉的破稻草与一根顶梁柱,这里之前睡觉的地方是一堆土坯做的台子,现在已经塌陷。
姜平平复心境,他运作呼吸术,自灵台向下,气在不断地游走,起初开辟的识海现在已经干涸,如同常年干旱的龟裂土地,气无法在他的识海积累,也就是说姜平的精神力极其地弱小。
在修士之中,注重术法的修士识海不断地开拓,最终会成为汪洋般的存在,他们的精神力就是沟通术法内蕴的神力的介质,识海分布的精神力可以以任何形式附着在外物之上,或是以尘埃的方式,每一分毫都蕴含着修士的感知,可是精神力越弱的修士无法做到将精神力分成细小的微尘,因为每一个微尘都代表着他自己,他无法看到千万个不同的场景。
这种精神力的强大也在上官家的青木心诀之中体现过,他们能够沟通草木之灵,探看到一片森林中任何细小的动向,即便是露水从叶子上落下,也能够感知地清楚,当然这也与他们的修为境界有关,上官朗与上官宏的感知范围并不相同。
“天地因果,阴阳相分,涤尘以露,久与人干,莫衷一是……”姜平念着爷爷交给他的心诀,调息着体内的气息,不断地平稳着。
从爷爷开始教他修行始到今日,每天都让他牢记这心诀,必须要用这心诀打坐一个时辰。
时至今日,他已经将心诀倒背如流,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刻意去打坐调息,心诀已经与姜平的呼吸相衔接,他的每次呼吸都蕴含着吐纳的力量。
这也就是为什么修士长寿于普通人的原因,但却不是每个修士都会长寿,有的也会如同寻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姜家寨的寨民之所以能够长寿是因为先祖发现了长寿的奥妙蕴含在一呼一吸之间,呼吸吐纳是修行的功法,也是人族的根基。
姜平逐渐进入了忘我境界,他循环着呼吸,一直到了黄昏。
时间仿若眨眼间就度过了,他一直到了黄昏都没有察觉。
四周黑漆漆一片,乔盖依旧在外打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喂!”那个小孩儿的声音再度在姜平的耳畔响起,“他们来了!”
姜平从打坐之中惊醒,发现自己周围的样子完全变了,四周一片灯火通明,那个小孩儿正在自己的身旁好奇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瞳之中流露着好奇的光芒。
“你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啊!”小孩儿天真地看着姜平。
姜平平息心境:“这是你的家吗?”
小孩儿点头,就这样他还在角落里拿着一个碗为姜平倒了碗水,腾腾的热气冒起,姜平闻到了四周做饭烧柴的味道。
以前听爷爷说过,有人在深山老林里遇见了一个村落,里面住着一群世外的人们,那是他采药遇到了暴雨,他只能在当地借宿,后来那里的人很热情地招待他喝酒吃肉,第二天那人醒过来,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从嘴里吐出了一只死蛤蟆和蜈蚣,蛤蟆四肢一动不动,而蜈蚣似乎还在蠕动着。
这个故事被寨子里的老人们讲来吓小孩儿,姜平也听过不止一次,大家对此都很忌惮,即便是讲这个故事的老人都不确定这个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只知道不要在深山里随便相信不认识的人,这一条守则也成为的姜家寨的规矩。
“喝吧,这是水,不是别的!”那小小孩儿似乎看穿了姜平的心思道。
姜平虽然之前看到了小孩儿的异常,但他感觉得出这个小孩儿对他没有敌意。
他轻抿那碗里的水,正好他口渴,一天没有水喝,这水入喉,竟然如同清冽的甘泉。
一碗水竟然能如此好喝,姜平的双眼圆睁,爷爷曾经在林中的一口清泉之中取回泉水,让姜平喝下,说是能够医治伤寒之类的杂症,姜平喝下那泉水感觉清冽甘甜,久久不能忘怀,今日喝了这小孩儿家中的水之后,竟然比之前的泉水还要甘甜。
“你叫什么名字啊!”姜平问道,他稍稍放下戒心,不管对方究竟想做什么,至少没有害自己的意思,他又回想起之前说过的话,“你说的他们来了,他们是谁?”
小孩儿看见姜平喝了水,双眼眯成了一道月牙,他开心地笑起来,说道:“我叫阿牛,他们,就是每隔一个月都会到我们这里来的人,到时候可热闹了!”
姜平不知所以然,疑惑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阿牛说道:“这里是阿牛的家啊!阿牛的家里住着爹和娘,村子里还有朱婶婶,李伯伯,他们每次都会给我买糖葫芦吃。”
姜平此前不相信阿牛说的是真的,可他现在似乎相信了阿牛的话,从窗户望出去,对面的窗户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出人影,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
“你叫什么啊,大哥哥!”阿牛说着用自己的小手去牵姜平的手,前者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是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瓷器。
“我叫……”姜平正准备开口,阿牛却制止了他。
阿牛附在姜平耳边说道:“别告诉别人,这里还有坏人,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名字。”
说完阿牛侧着耳朵在姜平的嘴边,似乎是想听到姜平的名字。
“我叫姜平,阿牛。”姜平如是道。
阿牛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开心:“我知道了,大虫哥哥,哈哈,我又多了一个朋友,有人配阿牛玩喽。”
阿牛牵着姜平的手说道:“快和我一起出去吧,外面待会儿有很多人。”
锣鼓的声音在之前的道路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