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赶路赶了许久,这年头南荒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多数地方的村落现在与外界相通,不再闭塞之后许多以前破落的村庄开始繁荣起来,渐渐以淄城为轴心建立了许多小城。
与那次事件相隔一年之后,大家都已经淡忘了老紫云候,将上官朗的即位视为理所当然,而上官朗为了治理南荒亲历亲为主动退出了中山阁,现在忙碌于南荒事物,无法抽身进修。
然而大多数人以为上官朗的作为更加有利于百姓,至少众多百姓承担赋税之后有余力添置物件,众多的百姓不用再担心饿殍遍野,那些九州的来人都认为南荒也应该被归并与九州版图之中,添一新州也无不可。
现如今距离天劫岛开岛只有一年时间,许多大家族的人早就暗中派人前来疏通,好在取试的时候好好表现一番。这些大家族的人大多都是族中的年轻子弟,有的年幼便步入了入道境,天资好的也与姜平年纪相仿,这些都属于天才人物,为众多数人所知晓。
此次已出现年纪最小的入道境修士是西山金白候的子嗣,十岁便步入入道境,功法根基之牢靠甚至比之许多中年修士还要更胜一筹,如果姜平出现在众人眼中,那么这个记录将会被再度打破。
人族修士,古往今来,并没有在十岁前破入入道境的。这并非是关于天资,而是年少者身体无法承受入道境的劫难,强行渡劫有可能会被直接化为飞灰,人族毕竟不同于其他种族,身体始终有限制,强行冲关福祸难知。
而以往开岛都是由紫云候亲自主掌,此次老紫云候在前一年去世,而上官朗不屑于接受这种事物便让看岛的人自行主持,这倒也并不悖逆规矩,因为老紫云候也只是例行主持开场,真正的衡量由岛上的几位评判。
天劫岛乃是一位大教主留下的东西,他在此处度了半圣的劫难,当即受到了天地的限制,而他的修为足矣扭转阴阳,于是创造了天劫岛这样的修炼场,为的就是真正探寻到天地的桎梏,最后升仙,可古籍记载,他失败了,即便是人族英杰,他也并未到达最终的境界,最后的一重大境界因为天地的变化,灵气匮乏,所以至今无人能够触碰。
按照段伯所说,所有参加天劫岛选试的都是按照门派出生所报,他独自一人恐怕太过显眼,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他的真实名姓,免得到时有心人生疑。
行了半月,姜平终于到了淄城。
时过境迁,他多有感慨,入城时已不像当初那般戒严,兽潮之后南荒并未衰颓,而是比以往更加兴盛淄城南大门的巨石已然被木门所代替,石碑上的文字威武大气。
正是这个门,当初是悬挂姜一凡头颅的地方。
他紧握着胸口的虎形吊坠,其中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入门之时,他随着人潮一齐涌进。
“什么地方来的!”一个戍卫突然拦下他来,那人的眼光在姜平身上打量了一番,在他眼中,入城的人都是进来交易东西的,鬼鬼祟祟的都是有危险的。
姜平并未答话,他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质问,在村野之中待了太久,似乎有些远离人世。
“呦!兄弟,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待会儿的酒钱可要你来付啊!”一个小混混突然从城门里出来,一把抓住了戍卫的手腕,之后迅速收手。
在姜平的眼中,戍卫的表情由惊疑变得有些飘然起来,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个荷包,圆鼓鼓的,后者掂量一下便收在腰间,放松了警惕。
“麻六,今天收成不少嘛!怎么,这是你新的兄弟,以前没见着过啊!”戍卫嬉笑着说了两句,看样子平日了两人没少联络。
被叫做麻六的是这个看似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脸黑黢黢的,也就是帮着姜平说话的小混混,平日里在街上乞讨为生。
“这不是老家的亲戚么,小娃没了爹娘,来投奔我,哎呀……”说着说着,似乎讲到了自己的伤心处,麻六用他乌黑发亮的袖子擦拭着面部,好似深闺怨妇。
戍卫一看麻六装模作样没好气地骂了几句,这家伙平日里坑蒙拐骗,没几句真话,说罢,戍卫拿出一张画卷,上面画着的正是一年之前的姜平。
他的眉头紧皱,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
麻六在私下暗自捏一把汗,该不会那个主顾叫自己做的是掉脑袋的事儿吧,这样真被害死了。
“像啊!”戍卫沉吟了一声。
画像上的少年瘦弱无比,眼前的姜平比起之前强壮不少,身高也拔高一长截,脸型相似,眼神却截然不同。
“哎,别看了,这一年里你这句话能说十遍八遍,连东市清风楼的姑娘你也分不清,以后别找人看画像了啊!”麻六打趣道。
被摆了一道的戍卫脸上有点难看,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收了麻六的钱,于是就打发二人走了。
这个叫做麻六的人带着姜平一直往市集之中走去,入城的时候倒是看见了几个穿着相似衣服的少年成群结队走着。
那些都是淄城之内的少年修士,在山海阁分裂之后,南荒的门庭破落,最后导致没有了道场,而此时兴建起的道场是上官朗一手促成的,培养了许多资质尚好的少年,纷纷有从南荒拜入九州各书院的案例。
他们碰见的这些人属于南荒最大的南海道场,道场的主人便是上官朗,他现在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的父亲,步入了洗礼境,在九州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嘿!兄弟,这边儿!”麻六努嘴,让姜平朝着巷子里走去。
行了许久,姜平终于忍不住发问。
“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麻六左瞧右瞧,似乎刻意避开旁人的目光,自顾自说着:“这到处都有巡逻的,咱们这样儿的被碰上少不了一顿出血,你说我是谁派来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在这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姜平能感觉到的是这个人对他并没有敌意,但他应是受人之托,在此前乔盖也是受人之托才救的自己,这让他自然而然对旁人生出一种抵触之感,但凡是有人刻意接触他,或许都有自己的目的,不论是像上官朗一样想要天声庙的秘密,还是别的,总之都是有利于自己,总是把他当做棋子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
“嘿!你怎么停了,啧,走啊,愣着干嘛?”麻六没好气说着,他一把拽住姜平,可他发现这个七岁的小毛孩儿力气大得惊人,自己用尽吃奶的力气愣是没拽动。
他顿足了好久,好像是耗不过姜平,便说道:“那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比我还小,总是让人看起来可触而不可及,这应该是我用过最文雅的句子了,总之,那人是个公子哥,出了大价钱,十片金叶子,让我天天在城门口等你,我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对了,你叫姜平吧,别人都叫我麻六,你要是嫌麻六不顺口,叫六哥,狗剩都行。”
听完麻六的话,姜平第一次对那个人有了些许印象。
“你知道叶吴么!”姜平突然问道。
麻六神情古怪地看了姜平几眼,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道:“哪个叶吴,道上混的?”
这次轮到姜平傻眼了,他莫名其妙地回答道:“什么是‘混’啊?道上?”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到地方我亲自找人给你打听,别一会儿遇到西市巡街的把我逮住了,上次吃了我半个月的钱,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只能在吃些猪食。”
姜平听麻六能为他打听消息,便跟着麻六朝西市赶去,那里是所有混混乞丐的聚集地,东市有个黑水街,专门收留没人管的家伙,麻六在那长大,到底也算是个有丰富经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