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册带着四兄弟每天忙于工地施工,只要有空就督促他们习武。晚上曾册就轮换着带着兄弟们到工地四周去“打猎”。但打猎的效果很差,曾册只在第一次跟肖五子杀了四个契丹人,再后来无论曾册多隐蔽,无论做诱饵的兄弟表演的多逼真,却再也引不来猎物了。
曾册知道耶律德里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吩咐兄弟们切不可大意。
曾册最放心不下的是曾琦,虽然她每一次来都是曾册亲自护送回幽州城里,但他仍然害怕曾琦在半路上遭遇不测。曾册就借着向皮雄汇报施工进度时提起耶律德里的事,皮雄知道高勋很看重娱乐城的项目,看重未来的财源,于是他调派了一支百人军士驻扎在工地附近。
曾册当天就带着兄弟们到军营里跟那些汉军兄弟把酒言欢。酒是男人快速拉近关系的最好媒介,一连喝了几天的酒,那些汉军兄弟就把他们当做了小弟弟一般照顾。曾册也乐得让四兄弟跟汉军士卒们切磋武艺。
汉军兄弟们看关小乙他们不过是半大孩子,开始时都拿他们调笑。可真一动起手来,那些膀大腰圆的士卒竟然接连被四兄弟打得满地翻滚。四兄弟这才知道苦练功夫的好处,从此就更加拼命训练了。而汉军士卒也记住了他们四个的绰号,还悄悄过来跟他们学上两手。曾册曾经吩咐过,只要是汉人学,四兄弟就可以随便教,但鞑子们一个也不许教。
就在表面平静的几天后,傍晚护送曾琦进城的汉军士卒忽然回来了。曾琦拖着哭腔说:“今天城门提前关了,怎么叫也不肯开,我要回不去,三小姐必定着急。”
曾册一问才知道,听说是幽州城里出了个大案子,宰相耶律沙亲自下令关城门拿人。城门里的兄弟不敢违抗军令,死活不肯开城。
曾册见曾琦哭得焦急就拉着她往外走。曾琦急着问:“你有办法进城?”
曾册道:“总得想办法试试。”
曾册跟兄弟四人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就带着几个汉军骑马直奔幽州城下。曾册来到城下朝上面大声喊道:“城上的兄弟们,某是逍遥男曾册。我身边是萧府三小姐的贴身侍女。她今晚必须进城,你们放下个筐子来,吊我们进去。”
曾册才呼叫了两遍,城墙上面就有了动静,只见几个士卒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个都头来到城上。都头简单问了几句就挥手放下一只荆条编的大萝筐。
曾琦从未坐过这东西,她看向高达四五丈的城墙颤声说:“哥,我怕……”
曾册也不安慰她,直接跨进筐里,然后伸手接过了曾琦的手。城上士卒见二人在筐里坐稳,就一齐用力。在暗淡的火把映照下,兄妹两人摇摇晃晃地被拉上了城头。
有了这番经历,曾琦又喜又惊,心情早就放松,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萧府里的事,还有工地上的事。曾册走在曾琦身边,却留意着街面上的情形。果然看到一些士卒打着灯笼沿街盘查。曾册不想节外生枝,就直接把曾琦送进了萧府,这才慢步行走,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这回夜里进城,曾册是穿着官服回城的,沿途的士卒根本不敢拦截他。曾册却可以大大方方的上前询问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是也速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原来,上次曾册和肖五子他们杀也速的宅子是南府宰相耶律沙的驭手的住处。那驭手原本是北面草原的人,只有随同耶律沙南下时才进住那个院子。前几天驭手回到幽州自家的院子时就发现了也速的尸体。
驭手见也速的胸腹被剖开心脏被摘走,顿觉恐怖至极。他连忙向耶律沙禀报。耶律沙虽然杀人如麻,但像这种稀奇事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立即找高勋从南京府里找了名杵作赶到驭手家中。杵作很快有了回信,说是人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现场也没有看到破门而入的痕迹。至于凶手就更没有什么线索了。
耶律沙得知死者是迭剌部的队将,就喊来迭剌部的人来询问,偏巧耶律德里在一旁听见。当耶律德里听说也速曾经率部到宋国去打草谷后,他瞬间就联想到了曾册。他接二连三的在曾册跟前吃苦头,而且曾册好像只跟契丹人过不去。于是耶律德里就把他的怀疑跟老爹想了。耶律沙也是个草原粗暴汉子,一听说有汉人敢专门针对契丹人下手登时就怒了,他立即下令关闭城门查访凶手。
当然耶律沙父子的事情曾册是没地方打听去,他只是问明白了命令是耶律沙找赵王下的,幽州的差役们正在盘查城里的嫌疑人。曾册心想这完全就是应付,人都死了一个月了,现在关城盘查还查个毛线呀。曾册有官身,寻常差役自然不敢找他麻烦。曾册便找了个客栈歇息去了。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累了。
此时,在耶律沙的府里仍是灯火通明,体型肥胖的耶律沙正在皱眉听着耶律德里的抱怨。他把自己看见的,自己猜想的,也不管真假一古脑地跟老爹说。耶律沙从赵王府回来以后,性情已经变得沉稳了。
能在辽国政坛上混的耶律沙自然不是个愣头青,他从赵王那里听说曾册是皇上新封的逍遥男,还听说他跟太平王的关系好,俨然人家快成了辽国政坛新秀了。可是自己这个冒失儿子却一再找曾册的麻烦,关键是每次还都被人家痛扁,讨不到半点便宜。
听着耶律德里千篇一律没有新意的抱怨,他喝令耶律德里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许动曾册,除非他抓住曾册的罪状。耶律沙把耶律德里他赶出门时吼道:对付南人,必须用脑袋,不能用拳头。
耶律德里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他把身边的仆役都赶了出去,想一个人静静,他就不信自己没办法对付曾册。
也不知过了多久,耶律德里的门被轻轻敲响,耶律德里烦躁地朝外边喊道:“滚。”
门外安静了片刻,一个男声小声说道:“公子的心事,老奴倒是有几分办法。”
耶律德里听出外边的声音是府上的汉人管家郭二郎,于是懒懒地说了声:“进来吧。”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外面进来一个手提灯笼的男子。他小心翼翼地吹熄了灯笼,然后笑咪咪地走到耶律德里跟前,微微躬着身,眉眼里都是笑,他小声说:“公子想办了那个逍遥男吗?老奴这里有个主意。”
耶律德里懒懒地说:“郭二郎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个逍遥男武功高强,心机又多,还是太平王的宠人。我们怎么跟他斗?”
郭二郎谄媚地笑道:“再强的人也有短处,公子若是有心,我就叫我家四郎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耶律德里想起方才老爹的那句话:对付南人要用脑子,不能光用拳头。他觉得南人,也就是汉人花花肠子就是多,他家若是没有郭家老大和老二的帮衬也难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光看老爹对郭家人的尊重就知道他们的本领了。对付汉人最好的办法还是用汉人对付。这是耶律沙常跟耶律德里讲的话。但自幼心中就蔑视汉人,自幼就被灌输满脑子契丹人是世上最强壮的种族,耶律德里一直没把老爹的这句话当回事。
对付曾册,看来只能用汉人了。耶律德里点了点头,郭二郎立即提着灯笼出去了。约摸半个时辰后,郭二郎领着郭四郎匆匆进了耶律德里的门,三个人在摇动的烛光中开始密谈。谈到近二更天的时候,郭二郎又吩咐厨房给耶律德里院里备了一桌酒席,三人喝着酒一直聊到了五更天才都醺醺散去。
幽州城门第二天照常开放了,高勋手下的汉军和差役们假模假样地走了大半夜的过场,也速尸体的案件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幽州城里酒馆茶肆里,还有街头巷尾中,汉人百姓都悄悄的咬着耳朵,把契丹军官被人剜去心脏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所有的汉人百姓说起此事时无不眉眼带笑,说到痛快处还狠狠地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当然,这事也在娱乐城工地上传开了,早上曾册返回到工地时,关小乙他们几个一下就围了上来问这问那。只有肖五子没有开口,神情淡定。曾册也没有告诉他们太多,连踢带踹地将兄弟几个赶回到操场,逼着他们继续训练。曾册自己又钻回房间设计起娱乐城的内部施工图来。
曾册跟几个匠作在一起,他口说笔画的把自己的设计创意提出来,问木匠、瓦匠他们怎么解决。曾册的设计就是这样与现实的技术能力结合在一起。如果技术不成,曾册就必须改变想法。反反复复,匠人们看曾册的眼神全都变了,感觉逍遥男绝对不是一个凡人,凡人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呢?
这天,曾册正在跟匠人们一起讨论宽敞大厅的照明问题,门外关小乙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地叫道:“哥哥你快去看看吧,外面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