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远,便听见一阵嘈杂,他站定了,往那边望去。
只见一名华服男子狠命从屋子里往外冲来,后面几个宫人服饰的将他牢牢拖住,男子大喊:“放开!放开我!”
为首的宫人道:“哎呦我的三王爷啊,求求您了,别叫了,您尚在禁足当中啊!求求您,别为难小的们了。”他说着,朝侍从挤眉弄眼:“蠢东西,还不快点把三王爷请进去?外头这么大的风,也不怕三王爷吹着?”
“你敢!你们敢!”孔珏说着,整个人用力一跃,一头撞在那老宫人脸上,把那人撞得“啊呀”一声。
孔珏得了空隙,立即跳出来,抢过旁边一人手中的盆栽,拔腿跑了。老宫人一见,捂着眼睛大喊:“别管我了!快追!”
孔珏一路跑过来,任梦生惊得侧身一躲,岂料孔珏忽然止步,盯着他看了一眼,停下来,躲在了他身后。
后面的人追上来,老头眯眯眼,不知道任梦生是何许人也,旁边一个侍从小声说了,他才恍然大悟点点头。
还没等老头开口,孔珏就嚷嚷开了:“救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杀人啦!”
他这样一嚷,自然让那老头惊得不轻,何况当着他国人的面。他赶紧解释道:“梦生殿下,是个误会。我们三王爷只是被陛下禁足了,如您所见,三王爷喜弄花草,陛下道他不务正业,如此而已……”
“什么不务正业!”孔珏不服,“他压根不懂!我种的是普通的花草吗?放眼望去,世间有没有第二个人能种出来?这样一个良机,他抓不住就算了,竟还想阻止我!呸!”
“我的三王爷啊!”老头都想伸手去捂他的嘴了,天下有没有第二个能种出此等奇花异草的人他不知道,但敢对着当今圣上说呸的人铁定只有他一个了。
“没眼力见的东西!”孔珏骂一声,忽眼睛一亮,把花捧到不语一词的任梦生面前,“哎,我不管你是谁,你来看看,我这是普通的花吗!”
任梦生无奈,被动地一瞟,却发现那花着实不简单。略略看去,像极普通杜鹃,然则黑蕊六瓣,花柄带刺,凑近了还有股奇异的香。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一眼足以让孔珏面上一喜,问:“怎么样?”
孔珏期待地看着他,倒使得任梦生有些局促,片刻,才道:“确实奇异,不常见。”
孔珏大喜过望,第一次有人对他的作品认同,他高兴得嗓子都劈了:“对吧!”
老头已经急得不行了,只好说:“殿下,快跟小的回去吧,陛下要是知道您出来了,定要生气了!”
孔珏压根不吃他这套:“张明礼,我告诉你!你少拿皇兄来压我,我才不怕呢!我正要找他,等我找到他,就……”
“就什么?”沉稳的一声传来,让正大放厥词的孔珏脑袋一缩,赶紧住了口,躲在任梦生后头露出两个眼睛。
那边的孔厉被簇拥着过来了,他沉着脸,不急不缓,眉头微皱,给人一种无形之中的威压。
这边的人跪了一地,任梦生也跟着跪了。
孔厉喝一声:“孔珏,你好大的胆子。方才看你口若悬河,此时怎么不说了?”
孔珏撅着嘴,哼哼了一声。
张明礼赶紧磕一个头:“陛下,是小人办事不力,让三王爷跑了出来……”
孔厉瞥他一眼,忽然发笑,问:“张明礼,眼睛怎么了?”
张明礼摸着肿起来的眼睛,委委屈屈地说:“三王爷赏的。”
孔厉哼一声:“老三,你真是愈发本事了,连朕的话也敢不听了。”
“我……”孔珏愤愤道,“皇兄,您为何要禁我的足,纵使您不信我,也不该……”
“不该什么?”孔厉沉喝,“你多大了?姓甚名谁?什么身份?一天到晚除了弄这些花花草草还会什么?臊不臊?朕都替你臊!不求上进!”
孔珏被骂得抬不起头,只得嘟囔:“您说不求上进就是不求上进了?……”
“说什么?大点声!”
被这么一吼,孔珏抬起头来,大喊:“非是不求上进!从始至终,您看都没看就否决我了!谁说我的花草稀松平常?……您问问这个人!只有他明白呢!”
他不由分说指了任梦生,让任梦生惊得肩膀一动。
孔厉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如今正跪趴在地,垂着脑袋,墨发几乎将原本就不大的脸挡完了。
孔厉道一句:“都起来吧。”
等任梦生站起来了,孔厉才得以好好打量他一番。
好美的人!
面前的人单薄纤弱,肤如白瓷,清澈的眼睛里不见一丝杂质,目光淡淡的,高山云雾,世外清泉,不过如此。被他看一眼,如沐春风。
孔厉在宫里长大,见过的人里面,从未有此等颜色,不由心中一动。
这样谪仙似的妙人儿,怎会出现在他的宫中。
不由放缓声音,怕把他吓跑似的:“你是什么人?”
任梦生盯着他,一时局促,片刻才用干净悦耳的声音答:“渊国,任梦生。”
任梦生?孔厉眉头微皱,竟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好奇更甚,他又道:“三王爷说,你看出了这花草间的奇异,不妨和朕说说。”
任梦生看他一眼,如此景况,也不知该答不该答了,假如这皇上已经动怒,佯装平和,他还真傻着去答,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犹在思忖,孔厉又道:“怎么,不愿意说?”
这话让任梦生更加惊惶,只怕下一秒此人就要发作,眼睫轻轻颤动。
张明礼见任梦生不答,只怕惹怒了圣上,赶紧道:“梦生殿下,陛下问您话呢!”
岂料他这一句,换来孔厉的一个瞪眼,颇有嫌他多话的意思。
孔厉不急不缓,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宽慰道:“别怕。”
手底下的人轻轻一动,看起来是紧张到了极点。
如此,对他的怜爱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这边任远去了一趟渊皇住处,无奈渊皇已经歇下了,悻悻而返,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他纤细的四弟被一个高头大马的人搭着肩膀,任梦生局促站着,脑袋低垂,一副十分为难和不安的样子。
岂有此理!
当即大喊一声:“四弟!”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那边的人齐齐扭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