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张盐贩为什么会死吗?”刘杰问雷子。
“该死之人自然要死。”雷子回答道。
“哪有什么真正该死之人,这世道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大家都在挣命而已,我以前的时候听过一个很有趣的结论,叫做,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说的是自然万物,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也称为丛林法则。”
街道上没有人,就连更夫都不见一个,似乎整个集庆城就只剩两个人。
“就像是,鹿吃草,老虎吃鹿,人打老虎。鹿吃草是为了填饱肚子活下去,老虎吃鹿也是为了填饱肚子活下去,人杀老虎,剥掉虎皮卖掉,吃掉虎骨虎肉,也是为了活命,你能说老虎,鹿,人该死吗?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道理我都懂,可是张盐贩确实该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既然敢违背王老,死不足惜。”
刘杰摇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要表达的,他不是该死而死,而是死则死矣,没有那么多原因或者理由,我只是想说,有一天我如果也像他那样死了,也是无所谓的。”
“还有啊,王老的规矩,已经不适合了,我会会慢慢的改掉。”
“嗯。”
“不觉得我该死?”
“王老把家业留给你,自然是你说了算。”雷子道,瞅了瞅旁边突然出现的憨牛,面无表情道。
“是啊,这个老家伙,把这样一份家业就给我一个外人,我真的是压力山大啊。”刘杰把雨伞给旁边憨牛,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册子,如果英子在的话,他真的会用王老留下东西来交换的,很可惜,张盐贩却是骗人的,这家伙就从这几天他们找英子的动作中想出了这一出骗局。
刘杰站在一家大户人家门下灯笼光里,翻到这本书的中间,找到张盐贩的那张,看了一会,撕下来,扔进雨里。
“雷子。”
“在。”
“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这样言简意赅,不爱说话吗?”
“是的。”
“惜字如金是个好习惯。”
“哦。”
“你辛苦一趟,告诉我们的知府大人,就说这批盐贩这些年的家当都是他的,我们只要渠道,到时候孝敬少不了他的。还有刚才那几位你给他们安排一下出路。愿意留下的继续留下,不愿意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就给他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营生。”
刘杰走进雨里,憨牛如影随形,刘杰回头道:“我给他们要的自由,他们需要用我认为等价的东西来这里换。”
雷子往南而去,他今晚要做的事情是最多的,刘杰则是往回走,已经湿了鞋子他也无所谓,在路上踢水,欢快的不行。两个人饶了一个远路,在一个路口,刘杰往巷子里望去,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传来做工的声音。
“真是免不了要跟这条黑鱼打交道啊。”
这次与张盐贩的碰撞,刘杰是有预料的,在他知道张盐贩没死后就已经在找他了,但是这位也是着实难打交道,在被官府和黑鱼帮以及王老坑了以后,似乎张盐贩又回到了王老所说的,他年轻那会的状态,够小心,够不要命。
俗话说,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可是让刘杰好一阵苦恼。
借着英子失踪的契机,或者说是刘杰顺势而为,把这件事情闹的几乎整条街道都知道了,刘杰就是想看看,他还是不是像王老说的那样,赌性够大。
于是没过多久,刘杰就收到了张盐贩的信,其后就有了这一系列事情,刘杰让中间人跟集庆城知府那边打了招呼,这位知府也是正苦于这张盐贩没杀了,家财也吃的不安心,困了正碰上有人送枕头,自然是双方一拍即合。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杰则是放手施为,在接到信那一天,刘杰就发动王老留下的势力,找到一部分张盐贩留存的势力,都是跟着他曾经贩盐做买卖的,平时有交情,当然也不是张盐贩肯说他们就肯做的,只是大家把这位推出来,想做个类似盟主一样的东西,摆脱官府,虽说给官府当盐贩安全是安全,可也没什么油水,大家辛辛苦苦忙活,脑袋别在裤腰上,挣得大把银钱,手里还没攥热乎就给头上的官老爷了。
他们这种官盐私贩,说白了就是集庆城的官员们变相的从国家的盐税里掏银子。
尤其是一个月以前那件事,王老死了,张盐贩那么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他们底下这些跟着张盐贩做生意混饭吃的,自是危机感深重,于是一部分人就退了,也有一部分人想着摆脱集庆官府的控制单干,张盐贩的出现给了他们机会,盐贩本来就不团结,大家生意有冲突,倒是张盐贩,虽说现在输得光屁股了,反而让一群人聚在身边了。
没过多久张盐贩就暗地里整合了大部分私盐贩,怪就怪他想不到王老留下的那些人有多厉害,他整合盐贩的时候刘杰知道,知道了有这一股暗流,就安排了些后手,今晚就都用上了,雷子更是一手易容,混在了大头目里。就有了今晚的事情。
当然关于英子莫名其妙的消失刘杰是没有什么防备的,刘杰还不至于黑心到拿一个小姑娘来搞些阴谋诡计,更何况,刘杰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刘杰跟憨牛回到店里已经是凌晨时分,这一晚上属实累了些,精神都得紧绷着,刘杰实际上远没有表面上那般轻松,甚至是有些紧张,第一次做这些事情,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最后他杀死张盐贩也是强逼着自己做的,他需要经历这些事情,实际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反而没有紧张。就像是他平时练的时候用匕首扎进假人的身体。
刘杰回到自己房间,夫子正坐在里边看书,刘杰来到屋子里,拱手行礼,坐到夫子面前,道:“夫子还没睡啊?”
夫子眼皮都没抬,说道:“还不是不成器的徒弟大晚上跑出去让人不放心,我这当师傅的怎么睡得着?”
刘杰苦笑一声,道:“夫子,别埋汰我了。”
“人没找到?”夫子放下书,问道。刘杰把事情的过程讲给夫子听,以及自己的一些安排还有猜测。都是一一说给夫子听,同时把那本他简化过的王老留下的资料拿给夫子看。
反倒是夫子,翻看了两页后就丢给了刘杰,说道:“乱七八糟。”
“这是我当初留给你的作业,你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本事了,好好干。”说罢夫子就起身回自己屋子里了,只留下刘杰一个人。面对着刚才夫子坐过的地方,刘杰有些怔怔无言,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一夜无眠,枯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