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会真出事吧，青云街那边都是老旧建筑了，木头的，现在又天干物燥，很容易着啊。”

“怕什么那么多人还控制不住火势。再说了，没有风，问题不大，最多几间屋子。”满都拉说道，“更何况我们是去不了，又不是不想去。”撇嘴指了指地上的马车。

“是啊是啊。”马车的主人坐在栏杆上说。

本想说什么的满都拉豁然转身，盯着南边，嘈杂的人群声传来，跌跌撞撞，面带惊慌之色，有几个甚至身体上都是黑色灼烧痕迹。扑倒在地，被人群踩踏而过。

本就是晚霞满天的背景里更添了一抹亮红色，盖过落日的余晖。晚风带来空气中的焦糊味，吹起他的额前碎发。

满都拉的心跳加快，心脏收缩，大量的血液泵到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荡:“起风了，这火控制不住了。”

“救火啊！”

“要烧死人了。”

“妈妈！”

满都拉吸了一口气，一刀劈在那个马车夫头顶的木架上，语气低沉到:“把马车挪开。”

马车夫嘴唇嗫嚅了几下咽了口吐沫，拉起马，满都拉示意手下去帮忙，挪开了车，满都拉亲自推着水龙车，道:“去救火。”

这位蒙古的汉子，原以为烧死多少汉人都不会在意的，可是这场大火后，他在废墟中漫步了一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月亮特别圆特别亮的原因，他清楚的看到了火场的每一个细节，烧焦的躯体，怀里拦着孩子，最终被火烧的蜷缩成一体的母女，在废墟中伸出的黑色的手，想要攥住什么。

还有浑身焦黑，倒在路边不停咳嗽，剧烈的身体抖动，让他的身体表面的黑色结痂裂开，漏出黄色的细胞液和粉红色血肉。

他停下脚步，来到一个呆立的姑娘的面前，半边脸严重烫伤，头发烧去大半，浑身黢黑，只有脸上眼泪冲出的两条白线，“都死了，都死了。”

“跟我走吧。我给你一个新的家。”说罢，满都拉抱起地上的姑娘，大踏步离去。

直到洪武十四年，这位蒙古汉子作为青云街的消防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对今天事情依旧是记忆犹新，痛哭流涕，后悔不已，最后颇有感慨的说道:“消防事关你我他，安全系着千万家。”凭借着这句话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年度人物评选，最终落败，但是这句话却是成为全国所有城市都挂出来过的消防口号。

………………

“废物啊。”

集庆城衙门，知府大人踢在一个官员的腿上，官员跌倒在地，知府又是狠狠的踢了两脚，骂道:“都是干什么吃的，屁大点火能最后烧了半条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把那个管理水龙车给老子砍了。”

“可他是蒙古人。”

“让他去死啊。”知府大人咆哮道。喊完后，扶着桌子气喘吁吁，瞪着眼。似乎是气消了一些，对着地上的另一位官员道:“你去，追上前边那个，告诉他，不用死了，把那个蒙古人撸下来就行。让那个救火表现不错的满都拉上位，都是蒙古人，那几位不会反对的。”

“行了，都滚蛋，该干嘛干嘛。”说着一挥袖子，自己坐到座位上，喝起了茶。

底下那几位则是战战兢兢，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人走，实在发生那大事，没个处理的章程，他们也是不安的很，一个倒霉蛋似是被众人推选出来，硬着头皮，问道:“大人，这？”

“不都让你滚蛋，该干嘛干嘛去吗？”

底下一个人眼前一亮，拉住前边人的袖子，打断他的话，道:“明白了明白了，我们这这就该干嘛干嘛去。”说着推搡着一群人离开了大堂。

“付兄，你干嘛不让我问个明白，这么大事，怎么处理嘛？”被拉住袖子出来的那位颇为不满的说道。

“还不够明白？该干嘛干嘛啊。”那位悠哉悠哉的，摇头晃脑道。

被他一说，剩下几个人也是眼前一亮。被拉住的那位也是一拍脑门，说道:“懂了。那群人不是喜欢把持这些油水地嘛，让他们去管，我们干我们的。”

“噤声噤声。”

知府大人坐在椅子上，用袖子扇着风，嘴里嘟囔到:“马兰啊马兰，老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你这么个玩意儿。还有那个小混蛋，早说你有这层关系啊。可恶。”说着就把袖子里一封信拿出来，瞅了两眼。

“字写的一如既往的烂啊。”语气感慨，说罢就把信撕了，一点点的变成碎末。

……………………

“废物啊！”

达耶摔碎了一个瓷碗，抽出挂在墙上的刀，斩在桌面上的花盆上，青葱的小松树连同瓷盆一起被斩开。刀胡乱的在屋里一阵砍砸。拄刀在地，一阵喘息。

“我真是不应该就放火烧死姓马，就应该把他们一起烧死。”说到最后把手中的刀朝跪在地上的一个人扔去，刀贴着那人头皮插在地面上。

“少爷息怒啊。”一个贼眉鼠眼的清瘦男子从门外探头进来，说道。

“滚进来！你出的馊主意！”达耶脸色阴沉道。

“这这这，少爷，怎么就馊主意了，都是意外谁也想不到那几个家伙搞出这种事啊。”清瘦的男子来到屋里，哭丧脸，站在一旁。

达耶真的是怒极，刚才他父亲跟他打了招呼以后那些油水地儿分出去一半，就因为这次的事，那群官衙里的老爷们这次可是赚大了，不仅是赚大了，那个臭知府玩的一手好软钉子，碰的你鲜血直流却也说不出什么。他父亲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家里还不缺他这点蝇头小利，可是他达耶在乎，这是个面子的问题，他可不想以后出门喝酒喝多了那群家伙可以拿着这事对他开涮。

达耶坐在座位上，脸色阴晴不定。

“去找到那姓刘的，找不到那姓刘的我就砍死你们。”达耶咬牙切齿道。

“少爷尽管放心，估计那几个家伙也是疯了在找姓刘的。嘿嘿，这是不死不休的死结了，没办法解开了。”那个清瘦的男子，摸着山羊胡，一脸得意的样子。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