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天地间，仙凡有别

二月里天气还很寒冷。

风呜呜地吹着。

杨修的衣服还未干。在凛冽的寒风之下，他也感到了一丝寒冷。

一个人行走在森林里，只有残留未化的雪是点缀。

寂静的冬季，寂静的森林，还有落寞的一个人。

说不清楚，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差点丧命而心情失落，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杀了生而感到难过，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老狼的死让杨修想到了杨力――再强大的妖兽，生命也是脆弱的。如果自己接不住杨力，他也没有生还的机会吧。

短短一个下午，两条鲜活的生命就由自己决定了生死。

杨修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掌握别人的生命，也不想被别人掌握生命！

因为刚才，自己差一点就死了！

只有在死亡的边缘经历过、挣扎过，才能更深刻的体会到活着的美好。

“啊！――”

杨修爬上十几丈高的大树，站在树梢呐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呐喊，也不知道自己想发泄什么。只是纯粹的想这么做。

“啊！――”

“啊！――”

森林很广阔，没有回声。响亮的声音倒是惊起了几只鸟儿。

不知怎么的，呐喊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杨修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又跳到下一棵树上……

杨修在树间穿行，享受着风和自然的抚慰。

“哦吼！”速度和高度让杨修彻底忘掉了心中的烦恼。

似飞鸟竟渡，似猿猴飞跃，杨修手脚并用，在山间、在林地起起落落，好不快活！

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一束束光芒如带如束！

杨修站在树梢，阳光照在身上，风儿吹拂着散乱的头发。

极目远眺，远方的天空和大地相接，天涯虽远，却尽收眼底！这一刻，杨修胸中有一口气，不吐不快：

“我杨修，生在这天地之间，必将收发由心，行止由意，极尽逍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收发由心，行止由意’！”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林间回响。

“我且问你，若不合你心，当如何？”

“斩！”

“若不合你意，当如何？”

“斩！”

“若不得逍遥，又当如何！”

“斩！！！”

“好！”掌声响起，一个身穿黑白虎纹衣的短发男子凭空出现在杨修身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蓄发是九州风气。突然见到一头劲爆短发之人，杨修也觉得突兀。

杨修仔细观察着来人，来人亦转过头来观察杨修。

此人极为高大魁梧，眉若剑锋，眼若星辰，刀削斧凿的面孔宛若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杨修简直难以置信，世间竟然有如此英毅非凡的人！

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他那一双带有一丝“邪气”的桃花眼。若单独看眼睛，怎么看怎么像个不良人士。但将眼睛放入整体中看，有觉得此人刚中带柔，仪表不凡！

“不知前辈大驾，小子怠慢了。”杨修抱拳行礼。

“无妨无妨。”邪眸男子道，“我不过路经此地，见有人突发逸兴，不觉被吸引，所以特来看看，究竟是何方才俊。”

“不敢当，不敢当。”杨修抱拳，“小子何德何能，称得上才俊？”

“你小子过谦了，能有如此豪言壮语，岂是常人？”

“小子，我观你体格，虽超脱于常人，却仍未踏入修行。是何缘故？”

见此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杨修直呼受不了。那双邪邪的眸子让杨修本能地想起了某个可恶的存在。

“前辈果然目光如炬，小子虽有一番机缘，却还未来得及修炼。”

“嗯。”邪眸男子点点头，“修行路远，切记不要忘了本心啊。”

“多谢前辈指点。”杨修恭敬行礼。

抬头却发现，此人早已鸿飞冥冥。

不用说，遇到高人了。

见天色已晚，杨修决定回家了。

一路疾驰，来时没有感觉，回去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深入大山二十里了，难怪会遇到妖兽。

平时村里狩猎队进山打猎，狩猎对象都只是普通野兽，如野猪野牛野鹿等食草动物，就连豺狼虎豹都很少去招惹。也很少会深入二十里，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一只妖兽，甚至会全军覆没。

即便是这只老瘦的独目狼，如果狩猎队遇到，也会凶多吉少。因为很难有人能躲过它的风刃！

只要越过前面的山岭就到家了。经过与妖狼的生死之战，杨修急切地想回到家中。

爬上山岭，前面一道身影吸引了杨修的目光。

“爹，你怎么在这里？”

“修儿，过来坐。”

大树下，父子二人并排而坐。

杨业早就在这里等待儿子了，他知道，儿子一有心事就会往后山跑。

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可能像母亲一样对子女体贴入微；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儿子抒发什么感情。

就连安慰儿子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两人独处时发生。

“发生什么了”杨业见杨修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沾满了血迹，不由担心道。

“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一只野狼。”

“没受伤吧？”

“没，野狼被我杀了。血都是它的。”

“嗯。”杨业点点头。

突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

杨修眺望山下，山下人影绰绰，热闹非凡。

“知道为什么这么热闹吗？”杨业问。

“不知道。”杨修摇摇头。

“你是不是获得了先祖的传承？”杨业盯着杨修，目光灼灼！

“是的。”杨修点点头。

得到了杨修的肯定回答，杨业也松了口气。他也担心，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村子里这么热闹，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杨修疑惑道。

“记不得多少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获得先祖传承的人，村里决定为你庆贺。大家都希望你继承祖先遗德，造福天下苍生！”

“……”

“怎么？是对造福天下苍生无感还是觉得自己有心无力？”

“没什么。这些对于我来说都还太遥远。”

“知道你娘为什么要责罚你吗？”

“因为我犯了错。”杨修低头说道。

“就因为你犯了错？你以前犯错，娘可是这样对你的？”

“不是。”

“知道吗，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不懂。”

“一个人能力越大，产生的影响也就越大。一人可以兴邦，一人可以覆国！”

“……”杨修越发迷糊了。

“好好好，不扯远了。”

杨业笑道：“随便一扔就将杨力扔了十几丈高，你的力气只怕接近万斤了吧？”

“没测过。不过应该差不多吧。”

“那你可知道杨力他们有多大力量。就说最强的杨雄吧，他有多大力量？”

“四五百斤？”

“现在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了吗？”杨业笑道。

杨修沉默了。

“而且，以后你们的差距还会更大。”

“知道吗，仙凡有别。对于凡人，也许你动动手指就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杨业遥望着天际，“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

杨修沉默了。他知道，不论过多久，自己与伙伴们的友谊都不会变，但以后的相处方式必须得发生改变了――之前一有不爽，可以欺负胖子，可以拿捏耗子，但以后不行了。自己不能随意向他们“炫耀”力量了，至少不能把他们作为展现力量的对象。

“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有些事情，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但是，我不是要你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是叫你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以普通人的方式与大家相处。”

“知道了，爹。”杨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