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何一听“肥”、“诛”二字,瞬间呆若木鸡,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离了一般,整个人看起来颓败不堪。
与之相反,周殷立时来了精神,关切地向季心询问肥诛一部的动向。当听到肥诛被俘的好消息时,满脸的如释重负,连日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心情激动的不能自已。
“将军切莫自误,须知项羽心胸狭窄,今得知你我在寿春密会数日,岂能不起疑心?季心率精锐甲士而来,焉知不是要取将军而代之!”
仿若身体被掏空了的随何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强撑着再度开口,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努力。可还没等周殷反驳,众人便看到了季心尽是鄙夷的冷笑。
“早听姓肥的说有个随何擅长颠倒黑白、挑拨离间,说的就是你吧?”季心边说边摘下头盔,将手伸向头髻,待从发间揪出一缕短发,理直气壮地道:“不怕告诉你,王上自亚父病逝后一直追悔莫及,后来痛定思痛,暗自召齐各营主将,割发立誓,同心同德,齐心破敌!其光明磊落,众将士无不自叹弗如……而似尔等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竖儒,也配挑唆王上是非?刘季口称仁义,百战百败,然却有一次向手下致过歉?”
随何一听季心所言,双腿立时就软了,若没有樊哙在一旁扶着,怕已经瘫倒在地,只是面色煞白、气若游丝,也不知还挺不挺得住。
而一直静静倾听的周殷此刻早已热泪盈眶!曾几何时,他因劝谏主上而被冷落,无数次躲在角落里长吁短叹,哀愁楚国的将来。现在一向固执己见的王上居然认错了,还与诸将捐弃前嫌,想到这些,过往的那些龃龉也都不再放在心上了。
眼见局势被自己三下五除二就稳定住了,再瞧着面无人色的随何,自鸣得意的季心便上前揶揄道:“阁下不是很有本事吗?肥诛说你剑术不错,杀伐决断,一剑就了结了我大楚使者,逼得英布万般无奈,只能投汉……怎么样,现在败局已定,要不要也试试取我性命?”
“求之不得!”一旁的樊哙咬牙切齿地道。
方才他看着随何被怼得一蹶不振,早已是怒火中烧,而季心犹不知足,还屁颠屁颠地走过来羞辱他们,实是忍无可忍,便不再忍!既然自己不擅言辞,就用兵刃说话,横竖是一死,拉足了垫背再说!
见汉将张牙舞爪地扑来,警戒四周的卫士们一拥而上,而樊哙却毫无惧色,当面抓起一人,对着十几名卫士,倒拖着挥舞起来。那被抓起的卫士在半空时而旋转上抛,时而笔直落下,呼呼挂着风声,毫无花俏的打法,却砸得一众卫士横七竖八,好不狼狈!
尽管以人为兵器,但五大三粗的樊哙行动丝毫不见迟缓,转眼之间便再无敌手。眼见得堂中卫士快被收拾干净,说时迟那时快,季心一把抽出配剑就刺向了樊哙后心。
然而谁也没有看清楚的是,来不及转身的樊哙不知怎么轻而易举地闪过,只听一声脆响,长剑一分为二,季心直觉得手上发麻,平时极为灵活的身法,竟难以闪躲。他惊骇莫名,连忙想后退暂避,可不等他有所行动,樊哙丢开手中卫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出手就是一拳……赶了几十里路,季心的精神状态比不得平日,面对疾若奔雷的拳头,想要躲开,却是来不及了!
当樊哙那一拳落在他衣甲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季心瞬间聚集所有余力,想拼命抗住这一击,却仍被击得飞出堂外,在地上翻过一周,勉强半跪而起,嘴角溢出鲜血,赤红的脸颊有些发黑,全身不住地颤抖。显然樊哙方才那一拳让他吃亏不小,只能费力地拄着上身,眼睁睁地看着樊哙冲过来,不由得双目圆睁,气色灰败的脸上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楚狗,纳命来!”
说话间,樊哙奔至眼前,此刻季心脑中一万头走马牛*奔腾而过,只怪自己嘴贱,后悔得肠子都已经青了,没事多说什么废话,结果现在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就剩下等死了。
“季心,闪开!”
身后传来熟悉的喊话声,听在小命即将不保的季心耳中,宛如天籁一般,顾不得道谢,急忙顺势朝身侧一滚,樊哙的双拳擦着肩膀而过,让季心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正当樊哙欲转身上前将季心格毙之时,一只快手如闪电般擒住了他势头未减的拳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只手夹杂着风雷之势向外封挡,又顺势一脚绊住,把原本势无可挡的冲击,消解于无形之中。
樊哙知道遇上了狠角色,回身抬腿一脚踹出,试图逼迫来人松开自己手腕。但对手比他更快,刚一抬腿就被那人一膝抵消,樊哙发现腿被封住,于是一咬牙改为肘击,向那人砸去!
只见对方猛的松开手,樊哙刚站稳身形,却听一声大喝,陡然间,那人一跃而起,猛然扑上前来,樊哙心中一惊,连忙闪过,不想敌人居然化拳为爪,当面劈落,手脚并用,打得樊哙好不狼狈。
他打这人十几拳,人家一点事也没有,可对方的每次出手,都让他不得不避开。此人行动虽然不比自己敏捷多少,可是动作之凶猛,让樊哙无比头疼,越打越是心惊胆颤!
楚军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似是不想给樊哙思考的时间,敌人的攻势愈发迅疾,才堪堪绕过一掌,很快又是迎面一拳,岂料刚一低头,之前的一击化掌为拳,就贴了上来。樊哙无奈,只能一退再退,结果那人又化拳为肘……
“砰”的一声,膀大腰圆的樊哙竟被狠狠地砸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后,重重地撞在了门柱上,留下几道裂缝后,口吐鲜血的樊哙挣扎着想爬起,但也只能歪靠在门柱上,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对手。
“久违了,啖彘壮士*!”那人一边摘着头盔,一边微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