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将军领着数百亲卫在战场出现后没多久,伏击就很快地结束了。前来探路的齐军小队就被以逸待劳的亲卫砍得血肉模糊,仅剩几个被吓坏的齐国骑兵,趁着楚军全力围歼小队步卒的机会,竭尽全力地飞奔,逃离了战场,其他的亲卫因为战力有限,没有去追赶他们,先集中全力对付眼前之敌。
“除了少数几个齐兵扔下了同伴和上官临阵脱逃以外,这群斥候已然全队覆没了。”蒲将军骑在马上,喃喃自语道。
身旁的副将却道:“如果……如果王上没去固陵,而是带着我们一起北上,又怎么会惧他区区十万偏师呢?”
“瞎说什么!王上也是你我能置喙的?知道这次我军在固陵的战果有多大么?”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蒲将军满意地叹了口气道:“被撵了这么多天,总算有机会出口恶气,让儿郎们开了次荤。”
话一出口,立时引得周围的亲卫们发起阵阵的附和声。这两天来,他们一退再退,虽说知道敌军势大,但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怨气,今日和齐军斥候酣畅淋漓地小战了一通,恢复了些许精气神来。
激战过后,蒲将军快速地命令手下收拾好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带上生擒的俘虏,朝着钟离昧的大军方向赶去。一路上,与同样完成这次分头出击任务的萧公角、虞子期和利几等人会合,等见到了钟离昧,便一齐拜道:“末将幸不辱命,特来缴令!”
未等钟离昧开口,虞子期就听到背后响起甲胄的摩擦声,知道萧公角和利几似以挺起身来,连忙哼了一声,把头压得更低了:“末将此行前后多次遇险,全赖钟离将军力挽狂澜,救得将士们的性命,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听到虞子期略带哽咽的声音,萧公角和利几等人也不好拿大,也都身子一躬,朝钟离昧拜谢道:“多亏钟离将军屡次殿后的恩情,末将来日必谢!”
钟离昧上前想把他们几个扶起,可刚扶起了这个,那一个又谢上了,一来二去,反正就是不停地请罪称谢。
“钟离将军以身作则,日后但有所命,末将愿效犬马之劳!”利几一想到项羽回来后追究此战得失,就迅速站队,随后其他诸将也纷纷表态。
“韩信这个胯夫,使阴招偷袭,下次见到饶不了他!”萧公角恨恨地道。
“说得是,早知当年就该把他一刀两断!”
几个将领的话引起一阵共鸣,大家群情激奋,直嚷嚷着要与齐军血战到底。
钟离昧明白此时要给将领们台阶下,所以大方地没追究他们任何人:“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论诸君有什么不是,毕竟都是力战而退,保全了大楚的菁华,等王上回来,想必也不会对大家多作责备。”
钟离昧这句话一出口,蒲将军等人算是吃了颗定心丸。既然钟离昧没有问责的意思,等王上回来,大家就可以众口一词了,之前的军功多多少少也能保住一些了,随即诸人又是一片称赞之音:
“是啊,王上从来就是宽仁无比。”
“吾等得以追随王上,实乃三生有幸!”
“一想起王上即将凯旋归来,我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痛快,韩信小儿要是见到王上,定然吓得逃回齐国去了。”
“正是如此!”
……
一群人不停地恭维钟离昧,并当着其的面,大拍项羽马屁,生怕被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将看轻,同时不忘大骂齐军。
利几扯着嗓子大叫道:“钟离将军坐镇中军,不与韩信那厮争锋,但利某可要为将军出口恶气,到时候无论谁擒住了那胯夫,乃公定要收拾一番,尔等可不要拦着啊!”
“谁特么拦你?”萧公角口沫四溅地叫道,跟着又挥起手掌道:“我还要剁上几刀呢。”
“还有我……”
看见各营归建,楚军的战力也恢复了一些,钟离昧又亲自带着众将有往北扫荡了一遍,只是路上仅发现了零星的斥候和少数溃散的杂兵。
钟离昧他们北上十几里路,收拢了几百溃兵,但并没让其随着数万大军缓缓行进,而是在向彭城出击试探之前,打发他们押着俘虏回城父。这些人体力不济,若是再遇到齐军主力,不仅不能有所助益,反倒平添累赘,更不用说带他们作战了,可是如若不让他们活着回到后方,那他们又何苦冒险走这一遭呢?
又走了十几里路,与之前同齐军偏师遭遇的地点已然不远了,数日前,大约就是在这一带吃了个小亏。当时楚军被曹参用计吓退,紧赶慢赶,总算靠近了彭城,就在全军将士打算进入城内休息时,猛地涌出了大量的齐军官兵。让楚军各营大吃一惊,因为一路上谁也没有发现任何齐军的斥候,本以为已经远离齐军了,谁知竟一头撞进敌人彀中!
乍一看见眼前的齐军,连钟离昧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还好他没迟疑多久,很快当机立断,勒令全军依次南下,自己再次留下断后。
可当钟离昧抱着必死的念头要与来敌决一死战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让起摸不着头脑。那些一窝蜂冲出来的齐军将士突然发现出现在城外的楚军大队,竟没在第一时间攻过来,反而原地列阵,采取守势。其他已与楚军两翼交上手的部队也没大举进犯,原先袭击楚军斥候的少数齐兵看到楚军大队时,全都吃惊得无以言表,尽皆不敢造次。小战一通后,各自撤去,最后战场上只剩下几百具两军将士的尸首,还有几个搜索战利品齐军士兵。
后来在俘虏的交代下,一头雾水的楚军诸将才晓得,彭城这些吓了他们一大跳的齐兵居然只是偏师,韩信主力还在几十里外。最可气的是,先前那些遮天蔽日的“齐国大军”根本不存在,只是曹参带的一支几千人的老弱病残,原来他们差一点就可以诛杀刘季那个老匹夫了!
得知真相后的楚军将士们气不打一处来,上上下下全憋着一肚子火,眼睁睁就要赢得胜利果实了,却在最后一刻被人给耍了,换谁也不好受。钟离昧正是鉴于这一点,明知道韩信主力越来越近了,但仍下令开始局部反击,意图重振士气之余,查明敌军的具体动向。
此时彭城周围散布着数百人的齐军小队,但身穿甲胄的不过百人之数,剩下的都是辅军。占据彭城以来,尤其是看见楚军自北向南,一路溃退,守城的齐军就不断地放松戒备之心。尽管之前的遭遇战让齐军有所收敛,但看见楚军不敢纠缠的样子,他们觉得短时间内,楚人不会有大举进犯的可能,自己应该可以等到齐王主力的抵达。
其实他们的想法也没什么谬误,钟离昧的确没打算大举攻城,如果不是先前被曹参坑的太冤枉,楚营的重要将领义愤填膺,士气也亟待恢复,他甚至有这就领着大军返回城父的念头。而现在楚军正逐渐恢复战力,各营将士也是摩拳擦掌,齐军没有追来,一直据守彭城,也说明了眼前之敌确实战力有限。
天气越来越冷,战场上还有一些尸首需要清理,齐军一时间也就没有顾得上再向南加派斥候了。其它派出追击楚军败卒的小队都被赶了回来,逃出生天的那些人为了逃避罪责,拼命地夸大钟离昧殿后部队的数量的战力,绘声绘色地向彭城守将禀告说他们遇上了漫山遍野的楚军伏击,直言向南追击的风险极大,加上偏师长途奔袭,业已力竭,于是就留在了彭城,等韩信率主力来了再说。
钟离昧多多少少能猜出些个中缘由,也就懒得防范什么陷阱埋伏,索性让其他急于雪耻的人冲在前面。只听萧公角大喝一声,一杆长戟就飞速刺出,还没来得及击鼓吹号,大队的楚营人马就争先恐后地从两翼包抄,紧随着萧公角杀了上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大纛下就剩下钟离昧自己和亲卫队孤零零地站着了,而后这位殿后大将又拦下了护卫们的请战,笑着抬手一指前方道:“看看吧,这还用得着你们掺和么?”
的确是用不着了。面前这些齐兵,有甲衣的也就不过一百来人,当中的骑卒更是一个都没有,而且还分散在彭城西郊的旷野上。余下的辅军则根本没有战斗力,劳累了大半天后,一个个早已是筋疲力尽,一看见成千上万如狼似虎的楚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愣了数息的时间,就慌慌张张地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喊叫,像没头苍蝇似的朝着各处方向逃去。
在其他各营将士扫荡彭城西郊的时候,钟离昧命令属下众人分头侦察,因为好运气不会永远光顾自己,所以同样的失误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何况现在局面渐渐明朗化了,齐军偏师在此,韩信大军很快就会来临,很可能此刻已然来到附近了,那么哪一方先看清楚战场的形势,谁就能掌握主动权,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
彭城以北,齐军临时营地。
除了率部回齐地的曹参一部,三十万齐国大军都己经完成南下,部署完后军各营的护卫序列后,韩信亲率中军主力火速向彭城开进。在大道上持续行军多时后,彭城已经依稀可见,然而谨慎的韩信却看到将士们面露疲惫之色,加上楚军动向不明,于是下令就地宿营,待养足精神后再行上路,自己则一边巡营,一边与李左车谈论接下来的战事。
其实韩信大可以躺在暖和的中军大帐里睡大觉,不必在这寒冬腊月里出来喝西北风,不过既然上司要聊,李左车也推辞不过,他挺喜欢和这位礼贤下士(仅限李左车一个)的知己谈天说地,两人经常说说笑笑间,将军国大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让手下人叹为观止,引以为奇。
然而这对好知己没聊多久,彭城方面派的信使就带来了楚军发起攻势的急报,韩信和李左车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们一路上也探讨过楚军反击的可能性,但韩信和李左车都以为钟离昧反攻的可能性较低,毕竟对方新败不久,彭城又摆明了是一个大大的口袋,而且这个口袋的规模还会越来越大。
但眼下出现在面前的这些楚军显然非常理可度,而且其战术风格也隐隐与往日的表现不符,韩信与李左车尚未探明是不是项羽本人领军。当前唯一能确认的只是钟离昧在前线指挥作战而已,稳妥起见,韩信加派了几个亲信带人往彭城方向查探,看看一路上有没有任何楚军主力开进的迹象。
等了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被击散的溃兵被带回来,他们禀告说在彭城附近遇上了钟离昧的主力大军,这个情报与韩信的预判大致相符。他们原本就估计楚军一旦后撤,能够承担殿后重任的除了项羽,大概也就只有钟离昧了,溃兵们的禀报证明了他的判断无误。
可溃兵接下来的禀报却完全打乱了先前的一切预估,惊魂未定的士卒们竟然看见了项羽的大纛!而且钟离昧手下光骑卒就有千人以上,步卒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离韩信营地的距离已然不到十里了。
“这不可能,项羽要是在楚营里,王上、曹参他们早就完了!只凭钟离昧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寡人给楚营算了一年的人数,怎么会有来迎战三十万大军的底气?!慢着,几日的功夫就杀回来了,难道固陵那边……”
韩信面色一滞,与李左车返身回到中军大帐中,吩咐亲兵取出鸿沟一带的地图来——一年多来他一直随身携带,须臾不离身。齐王大人和军师李左车快速地在地图上找到了固陵城的位置,简单地算了算与城父、陈下,乃至沛县之间的距离,再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核算完毕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韩信更是一掌拍在案几,手指头不住地微微抖着,连呼吸也变得愈发的急促,随即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甘的大吼:“靳歙这个废物,守卫如此森严的重镇,居然连一天都没守住,害得寡人白白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眼看就能围住项羽,现在一切部署又要重新来过了!”
韩信撑着身体,面色通红地叹息着,李左车看他忧虑得眼眶中又泛起了血丝,赶忙上前扶住多日劳累的主君,温言劝慰道:“王上不必过度忧心,战事瞬息万变,项羽分兵在前,久战于后,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待探明了楚军动向,未必没有机会!”
“好吧……”
……
寒风扫过,几个刚刚完成“围猎”的楚军将领喘着粗气拍马而回,尽管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十分疲惫,然而大家的面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快意,尤其是萧公角。一路行来,属他最是得意,就跟刚打了个胜仗似的,大步流星,马上还拴着两颗首级,就是坐骑剧烈地喘息着,在呼啸的冷风中不停地吞吐着白气。
老萧未及上前,便是一通感慨:“还是猫撵老鼠的感觉好啊。”
一言既出,立时引得了其他几人的纷纷赞同,萧公角难得像今天这么受人称道,本想多说些漂亮话,可方一开口就听耳畔传来一声咳嗽,只好止住话头,只是朝虞子期、利几等人点了点头。
几百齐兵在楚军狮子搏兔般的围攻下,不是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就是乖乖被俘,一个逃出生天的都没有。而钟离昧为防被齐军伏兵偷袭,所以不敢加入恣意驰骋猎场,将本部军马四散而出,探查韩信后军的动向。
很快,斥候就印证了钟离昧的担心,有不少往北侦查的亲卫已然发现齐军的斥候部队,同时齐军斥候也察觉到了他们,并向彭城方向加派了大量的探子。
“向北十里开外,齐营中军旗号可见,其前部约千人正在朝这边缓缓靠近,不知是否有意与彭城守军合流。”
还没等钟离昧发话,锐气正盛的萧公角就冷声道:“哼,萤烛之火也配与日月争辉么?来得更好,乃公正担心无处立功呢!”
他与齐军的遭遇战虽然砍下了十几颗首级,但毕竟几百齐兵的死伤还是太少,几万楚军根本不够分,萧公角格外卖力也只捞到这十几个,他不由分说就向钟离昧深施一礼:“末将愿作前驱,去与那姓韩的胯夫决一雌雄!”
“不行!”其余将领缓过神来,利几不满地大喝道:“你老萧抢首级抢上瘾了是吧,哪有一人吃肉,其他人总是喝汤的道理?”
“正是,”虞子期、蒲将军等人也冲着钟离昧道:“钟离将军,末将请求一同前往!”
“还是退回城父吧。”
钟离昧轻轻地说了一句,不带一丝烟火气,却令几位楚军将领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什么问题。自从带着一万老卒在陈下断后以来,靠着其在前后过程中的出众表现,楚营上下都将其看作仅次于霸王的另一个“万人敌”,大家都猜测战后论功行赏,怕是要成为封侯的第一人。
如今虽说被曹参那厮阴了一回,但随着反击作战的节节胜利,一众将领正杀得畅快,本来还以为钟离昧会带上他们宜将剩勇追穷寇,杀败韩信前军,甚至夺回彭城的,就纷纷请战想着争取拿到首功,却不料……
“传令,退兵。”钟离昧口气清冷地又说了一遍,同时传令召回斥候。
当前齐营的兵马虽说不多,但钟离昧知道,既然有韩信的主力在后,那前来应战的实力肯定不弱,而且对方并不着急接战,只是缓缓前移,显然后援离此不远。此地距彭城已不足十里,敌人无需像曹参那样虚张声势,既然这次反击作战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标,那就没有必要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里久留下去。
为了让楚营众人明白当前的处境,钟离昧还是简要地把斥候回报的敌情说明了一下,将领们在冷静下来以后,也能看出己方与韩信实力对比上的劣势,为了让大家伙安心,他更是直截了当地道:“诸君奋勇作战,杀敌立功,昧已禀明王上。然齐军兵势汹汹,来日方长,不必逞一时之快,先退回城父与王上会合,还望诸君助昧一臂之力。”
既然连最有能耐的钟离昧都不看好继续进军,几位楚军将领也就不再聒噪了,况且人家都已经把他们的功劳呈了上去,虽然整日喊打喊杀,但各人多多少少通一些人情世故,这个时候自然是没人抵制钟离昧的决定,皆表示同意退兵,钟离将军此时作此真可谓有大将之风……
不过阵前退兵比起围歼、追击之类的作战可是困难不少,好在齐军主力离此地还很远.而且从各种迹象上看,韩信似乎没有大举进军的打算。可是钟离昧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那毕竟是从无败绩的名将啊,这次冒险出击,到了此时已经算是成功,只要再做到全师而退,便可以称得上圆满了。
本来出发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过会是眼下这个局面,但等所有人的逐渐冷静下来。尤其是钟离昧担心让别人殿后,万一谁忍耐不住,回军和那区区千余齐军前部交上了手,被其拖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趁着那些齐兵还在数里之外,斥候查探分析情报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钟离昧又像前几次一样留下了骑卒,面色如常地跟几位将领道:“你们先往南退,本将亲自殿后。”
分配完任务以后,钟离昧就让楚军军立刻开始退兵,并与几位将领分析道:“以昧观之,当前的齐军不过数千左右,当是齐人存心诱我上钩,其后必有韩信主力藏于隐蔽之处。但此前我军已然数仗小败齐营,口口相传,想韩信虽说不至于胆寒,可仍要忌惮一二,所以我军只要大张旗鼓,再由项庄将军树起王上大纛,韩信稳妥起见,必不敢贸然追击。”
话说到这里,钟离昧停了停,随后微微笑道:“诸位好整以暇,缓缓行军,齐军必会起疑,昧的项上人头就托付大家了。”
几位楚军将领直道不敢,然后就各自安排去了。或许战事未必会如同钟离昧所说的那般严峻,而且此地据城父大砦也就是几十里的距离,单单凭坐骑全力冲刺也能逃脱危险。但钟离昧觉得楚营众人散漫惯了,总是靠着一腔血勇在沙场搏杀,对付普通弱旅尚可,若遇上智略超群之士,必然要吃大亏。而韩信久居楚营,对此更是了如指掌,能够在大战之前让楚军上下收敛锋芒,不至于重蹈龙且*覆辙,多提点提点也是应该。
就在楚军行伍整整齐齐地缓缓退至了数里之外后,钟离昧派出的斥候们也都回来了,并告知了齐军最新的动向:“禀将军,齐军几千前军仍在不慌不忙地南下,距此地不过数里之遥。倒是斥候来得很快,且出战频繁,我等不断遭其拦截,故很难查知齐军主力所在。”
“知道了,尔等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唯。”
钟离昧望了望渐渐落下的夕阳,他估计等齐营前军再靠近一至两里,天就要黑了,他也不用再在此地虚张声势,可以放心地撒退了。毕竟他这点人马留在这里,也就能混淆一下齐军的视听,若是真和那几千齐兵打起来,那他的虚实也就暴露得彻彻底底了,到时候想走也难了。
今天的出击行动堪称完美,除了没有查到韩信的所在,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很多事情都不能强求。不然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钟离昧一想到受主君托付,独当一面,深感责任重大,必须小心应对,可钟离昧还是希望能在天黑前再刺探一二,无论如何这总是对日后战局有利,可目前看来,这个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
几里之外的丘陵后面。
韩信在中军将士的层层护卫下,神色肃穆地按辔徐行在南下的道路上。刚才李左车建议他领军在前,趁着尚未接战,先将军心维持住,用主帅身先士卒的方式来鼓舞士气,同时出动全数散骑斥候,还让派人传令给彭城守将,让他们整装待发,随时候命。
行军在路上的时候,韩信和李左车反复地做着推演,结论是楚军的实力有限,必须撤出彭城战场,而从固陵到彭城有一定的距离,项羽的大军按说不会回来得这么快。他们很肯定的是,彭城的楚军要么是贪功冒进,或者只是虚张声势,除非项羽想现在就于彭城进行决战,否则以彭城楚营所展现出的实力,根本挡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可若楚营还留有后手,打算要在彭城决一死战的话,其规模必将是数以十万计,且全师压来,可看楚军能做到如此进退自如,那营中明显没有掺杂太多战力低下的辅军。
李左车判定楚军只是袭扰试探,因为斥候回禀,他们除了士卒的兵刃、盔甲以外,什么粮秣辎重都没有见到,辅军更是少得可伶,好不容易俘虏了一个搬运战利品的辅兵,居然发现是刚刚被擒没几天的彭城守军。
所以这些人绝对不是来找韩信玩命的,兵力最多也就五万人左右。可虽然敌军势弱,韩信和李左车仍然不太看好追击楚军的战果。毕竟他们已经南下进入战场好几天了,彭城更是早已被其偏师拿下,项羽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一旦楚营主力出现在战场上,自己不一定具备兵力上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