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目远望,在道路的尽头,走出一队队的战兵,在层层的行列之后,一杆大纛之下,银光闪闪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雪白的披风迎风飘扬,将本就孔武有力的马上之人衬托得更加魁伟英武。
看到曾经的胯下走卒,如今的救命稻草,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刘邦心中不免茫然,到底该喜极而泣,还是该后悔不已?只余下五味杂陈,却不知今后的路当如何走下去。
附近百姓得知有几万打着齐王旗号的友军士卒抵达后,便跟着城外众多将领一起前去迎接,这些庶民祖传几代都在泗水一带讨生活,大多对百里之外的世事变迁一无所知。这些天听到回乡的子弟说起韩信的传奇故事,一想到丰邑那个无赖汉刘三靠着他称王称霸,直把其当作无敌的神祗一般,争先恐后地跑来观看,一点也没把刘邦这个最高领导当回事。
“据说这位齐王可是天神下凡,刘三那厮就是靠人家庇佑才混得现在这副人模狗样的。”
“瞎说,刘三不是啥赤帝子么,还要靠别人庇佑?”
“呵呵呵,你信他老匹夫吹牛!若真是赤帝子,咋就连欠乃公的几千钱都还不上,要不是老叔死死拉住不让去,早收拾了这个无赖!”
“吹牛吧你,不过我听回来的后生说,刘三前些年混得不如意,被赶到巴蜀出不来,多亏这齐王帮他指出一条明路,这才带着儿郎们杀回了来。”
“所以说人家是神仙嘛,那像刘三那厮除了嘴上了得,什么本事都没有!”
……
刘邦等人远远看见齐营的步兵们,就匆匆走下车舆,在他们看来,哪怕来人只是韩信手下一个小小的部将,那也是能够把楚人吓得望风逃窜的精兵强将。跟在刘邦后面的一众将领也差不多抱着类似的念头,因为之前输得实在太过难看,此刻也只好毕恭毕敬地候在道旁迎接友军。
为了在迎接齐营精锐的时候不至于太过难堪,所有汉军将领都拣出自己最好的甲胄穿上,心里想着要给友军将士留下一个好印象,方便在即将到来的战事里共同协作。
然而与盛装出行的汉营众人不同,列队而来的齐军没有一个人披甲,甚至连几匹像样的战马都没有,每个将士都昂首挺胸,头戴斗笠,身穿一式一样的黑色战袍。
这一支先头队伍每一列五至六人一排,列于前后方的士卒举着长矛,中间的士卒手执戈戟,两翼的人则整齐地配着短剑,护卫在侧。
县里的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评估将士的战斗力大小,全凭对方的衣甲是否鲜亮,若是像刘三手下穿戴的那样,八成就是精兵强将。
可面前这支队伍身上的衣袍简直一模一样,虽然乍一看略显寒酸,但从衣带的装束,到兵器的摆放,瞧上去竟像是一个人似的。张献宝立刻意识到对方的强大,其他义军领袖也都深有同感。
旁观的闲杂人等吞咽着唾沫,看着满面肃然的齐军朝自己这边渐渐逼近,不由得后退几步,更有不堪者失足被绊倒在地。正当其不知所措之际,只见对面为首的银甲将军举起右臂,紧跟着大军后面震天的鼓乐声就齐响两下,随后戛然而止,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在鼓乐声停下的同时,大家发现这多达万人的队伍似乎被哪个天神下了定身咒,全都扎根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眼神好一点儿的,可以看到这些士卒就连面上的神情,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汉营从上到下都觉得此时似有无尽的杀气,正从这些士卒组成的阵列上升起,笼罩在这块静谧的大地之上。
方才举手的那个银甲骑士看上去三十几岁,除了穿着的那身甲胄,感觉和这支队伍里的普通士卒并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举手投足之间的一股无法阻挡的气势。
“参见王上,恕韩信甲胄在身,请以军礼见!”韩信下马行至刘邦面前,张口便拜道,带着根本不容商量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