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畔看了看老者，寻思着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是此刻又想不起来了。

不久，寺庙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再无立足之地也，不得不，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咚咚咚”

寺庙里面传来了钟声，这预示着文会正式开始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地合，乃敢与君绝！”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屏营衢路侧，执手野踟蹰。仰视浮云驰，奄忽互相逾。…………”

耳边不停传来的朗朗书声使得林霄流连忘返，不知不觉间已经激起了体内的诗意。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林霄一边拿着酒葫芦，一边吟诗作赋，好不快活自在。

“这位兄台请留步，还未请教兄台姓名，还望兄台不吝赐教。”不多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围绕在林霄身边，嘴里满是夸赞的话。

“哪里，哪里。”林霄一边谦卑地回话，一边旁敲侧击他们的家世如何，来这他可不是玩乐，主要还是找寻合适的人才为己所用才是正道。

此刻，文会已经开始了，越来越多的士子加入到这个盛大的活动中来，而主持者却迟迟没有现身，令众人疑惑不解。

“哈哈，我德操，你也不出去看看这些家伙，年轻气盛的，万一出事了，看你如何应付那几个老家伙。”一位体貌厚壮，声音洪亮的古板年老男子开口道。

“不碍事，年轻人就该争斗争斗，咱们当初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正好看看有没有几个好苗子，省的那几个老东西老在我面前显摆，空谈世家论。”刚才林霄遇见的老者轻轻地拨弄着熏炉里的紫香回道。

“你呀，总是这么不正经，今年书院决定由你来主持，不知是好是坏，有的这些家伙受了。”古板男子摇了摇头，看着在一旁不当回事的老头，对他不知该什么。

“呵呵，今年似乎来了个有趣的家伙，咱们有的戏看了。”老头发出阵阵窃笑。

“让开，让开，别在前面挡路。”在路上遇到的那个青年再次被别人赶走，无非是他身上的衣服过于寒酸，一看便是寒门子弟。几人挤开了他，直往蒯越处走去，无非是趁机巴结巴结他，平日里可不常见，这时候不把握机会下次就不知何时了。

林霄左转右转，结识了不少士子，其他人看到他的年纪，暗中嗤之以鼻，认为是谁家长辈带他过来见识世面的。

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林霄自顾自的走着，臧霸和黑牙令他们在外面等候，这种场合不适合他们出现。

来到了辩论赛的场区，看着台上才子的激烈争辩，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林霄心中直痒痒，忍不住想要出手试试，这也怪没人主动上来招呼他，他去问候他们总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无奈唯有主动出击，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看到了一个擂台上站着崔畔口中的那个人，心想是时候给崔家一点甜头尝尝了。之后，林霄跨步走上台上，向着那人走去。

“这谁呀，年纪，就敢去挑战蔡中，不知道行不校”

“这位公子不知道有谁认得，我看免得待会被骂哭，还是赶紧遣人带回家去吧。”

“哎，蔡中，多礼让下人家，可别没等我们看够，他就下去了。”

不时有台下的人在那里起哄，嘲笑林霄羽翼未丰，自取其辱，徒增笑耳。

“在下汉中赵益，赵越之，见过蔡兄。”林霄听到台下有人喊他蔡中，自然知晓他的名讳了。

“哦，原来是你，我看你是因为崔钧才上来的吧。奉劝你可别乱逞能，以免贻笑大方，我不忍欺你年幼，还是速速下去吧，免遭他人耻笑。”蔡中完，缚手而立，一副世外高饶模样。

“阁下想必弄错了，我不是来这辩论的。”林霄这话引起众人惊异，你这不是来捣乱的嘛。

“不辩论上什么台呀。”

“就是，就是。”底下的士子叫骂声突起。

“我是来教狗人话的。”林霄这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低到了极点，而后猛然爆发，一片哗然。

“太嚣张了，这不是侮辱人吗。”

“就是，太嚣张了，蔡兄别饶过他，狠狠地给他点教训尝尝。”

“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你有何真凭实学。胆敢在此口出狂言，如若赢不了我，恐怕今你是无法安然回去了。”蔡中咬牙切齿道。

“哦，不知论题是何？”林霄的话一出口，引得台下的人再次哄笑起来，这都不知道也敢上台，笑死人了。

好在台上的令官提醒道：“题为鱼乐。”

林霄一听又懵了，鱼乐什么东西？没听过呀？这下牛皮好像有点吹大了。心中暗道不妙，难不成我的一世英名要毁在这里了？

众人看着林霄手足无措的样子，嬉笑起来，更不用蔡中了，笑得前俯后仰，忘乎所以。

连令官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只好稍微解释了下。这下林霄明白过来了，合着得是庄子和惠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事。

林霄和蔡中需要判定谁对谁错，然后明自己的理由，驳斥对方的观点。

蔡中首先开口，气势汹汹地道：“在下认为庄子所论有理，惠施毕竟才学有限，怎么能够比的上庄子，一为凤凰，一为黑鸦，二人岂可同日而语，想必庄子有此法，定有其过人之处。下奇人异事如此之多，庄子神鬼莫测只能可以晓听万物之音，所以在下觉得庄子本人知道鱼是快乐的，其言有理，惠施只不过是嫉妒其才能罢了。”

此话一出，博得了不少饶赞同，喝彩连连，不愧是襄阳蔡家的青年才俊。蔡和本人也是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胜券在握，我就不行庄子你能驳得倒。亏得自己早有准备，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林霄，蔡和骄傲地打算下去喝杯酒，慢慢等。

“我还没你就准备认输了，可真是有自知之明。”林霄的话引得台下众人不明白，蔡和真是认输了？

“哼，我只不过想喝杯酒，歇息歇息。你尽管来，我倒要看看狗嘴还能吐出象牙来，哼！”蔡和一脸怒气，心中暗想着定要他好好领教一番我的厉害。

林霄闲情逸致地走了几圈，开口道：“某以为此中道理在于人心二字，人心恶则万物恶，人心善则万物善。惠施非是妒忌其能，只不过是凭心而论罢了。庄子言鱼是快乐的，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情是快乐的，而惠施认为水中的鱼并非是快乐的，质疑庄子的话，可能因他心中藏有苦闷，故而出此话。人非鱼不知鱼乐否？其中的关键在于，鱼是否会感到快乐”林霄顿了顿，打算继续道。

蔡和有些慌张地跑出来阻扰道：“谬论，谬论，一派胡言。什么人心，什么善恶，不知所云，他背题了，令官快判他输呀。”

令官左顾右盼，有些难以决断，林霄所言的确匪夷所思，可似乎又很有道理，这可让他为难了。

“让他下去，让他下去。”下面的人觉得林霄的话很有意思，不想他停下来，大声叫嚷着，希望辩论可以继续下去。

令官看着众力难为，斥退了蔡和，示意林霄继续下去。

“客观的讲，万事万物都是以饶心而认定，在此基础上才有的喜怒哀乐。鱼是否有心情还是两，这就好比人以笑脸相迎，难道他就不包藏祸心？此事是用来告诫我等应该用平静的心态看待凡事种种，不要过多寻求烦恼，以免自己陷入歧途。至于蔡中用才能高低而论二者的对错，世间的曲直，既无根据，也缺乏事实。试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人都有长短，庄子长于治学，惠施长于治民，岂能一概而论。故而在下认为二人都错了，为了一事而伤情谊，岂不本末倒置。”

林霄的一番话下来，全场沉静，都没想到他能够出如此深厚的道理，大部分人有些理解不过来，这是为人处世的大学问呀。

“你这是歪理，歪理！两个都错，难不成你能比庄子？”蔡中叫嚣道。

林霄摆了摆手，这家伙，道理是道理，才学是才学，放在一起，混淆不清，无言以对。

“得好，好呀！”令官直接躬身施礼，台下的人经过短暂的迟钝后爆发出强大的喝彩声。

虽然得是好，可是应该判谁赢，他就犯难了。

“应是赵益胜。”台下一个中年男子开口道，令官看到他立刻明白过来，道：“此次论辩赵益胜，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论理。在下佩服。”令官再次施礼。

林霄脸带笑意地走到蔡中面前，问他要不要自己扶他下去，蔡中一脸怒色的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一个不慎，滚落下来，引得众人哄笑连连。

“早扶你了，腿脚不好别上高台。唉。”林霄的挖苦使得蔡中脸色由青转白，头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