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这株其貌不扬的大桃树就成为了云端在众多桃树中最喜欢的一棵,也成为了云端在花雨山庄中最喜欢待的地方之一。
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你可以经常抓到在桃树下打盹、玩闹的小云端,他一边躺着,一边听着鸟叫虫鸣,时不时有几朵桃花飘落在他脸上,生活惬意极了。
其实也是因为某个不知名的意外,这棵桃树几乎从中折断,几乎身死,但也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只是歪了脖子。
云端跪坐在地上,整个身子几乎都伏在了桃树底下的那个小土包上。
他忘记了形象,用双手拼命扒拉着地面,泥土卡进了他干净整齐的指甲缝,撑得他的手指隐隐作痛。
但是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下挖,地底水草盘曲缠绕的根和大小不齐的小石子划伤了他的手指、搓痛了他的皮肤。
然而他却像没有发觉似的,仍旧那么挖了下去。
一点、一点、又一点,云端脚边堆着的土越来越高……
……
“找到了,找到了!”云端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上面镶嵌着数颗色泽、净度俱佳的蓝宝石,而盒子的正中心则浮着一颗不知名的巨大灵石,煞是好看,也煞是惊。
这颗灵石周围弥漫着着氤氲水汽,在盒子中心缓缓游动着。
云端几乎是瞬间抱紧了盒子,然后又很快松开,用手指一点点地摩挲着盒子的外边缘。
摩挲了半晌又把盒子托在手上,口里吟唱了一段晦涩的咒语,几乎微不可闻。
但盒子中心的巨大灵石却随着吟唱的咒语缓缓收缩,周围的水汽也越来越厚重。
终于,在周围的水汽厚重得几乎要从空中落下时,云端划破了手指,一滴血准确地掉到已经收缩到绿豆大小的灵石上。
盒子,缓缓打开了。
云端托着盒子托了半天,犹豫再三,终于从中拿出了那朵娇嫩依旧的桃花。
手心里的那朵桃花依旧如新摘的般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花心一点嫣红,令人迷醉。
这是他曾经亲手摘下来的桃花,也是那歪脖子桃树开出的第一朵桃花,而且那一年,只有这一朵……
云端习惯珍藏每一个他心中美好的东西,所以有了这朵桃花。
这么久了,这里的一切仍旧没有改变,可他的心境却不复当初,他叹了口气,深呼吸了一口,恢复了平常雅正端方的样子。
他走了回去,去找那个男人。
你说什么?逃跑?呵呵,不可能的,人家敢这么大刺刺地放他回来,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真的跑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还是个未知数呢,不如像现在这样,至少,还可以知道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何况,就算他真的溜了出去、回到了大世界,可则黎怎么办?留那个家伙一个人在小世界?
不可能的。
与他来时的狂乱不同,他回去时的步子优雅细致,即便衣服、鞋子上都沾满了泥土,甚至被划破了不少,可他身上的贵气却仍旧挥之不去,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翩翩贵公子。
他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
……
而等他走到他们刚下来的那个地方时,看到那个黑衣人仍旧在不慌不忙地等他,似乎料定了他会回来。
也是了,他一定会回来……
他在那人的三尺之外站住,一手拿着盒子,一手自然垂下,并不言语。
那人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眼睛微微一闪,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云端亦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抬起头与那人对视。
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最后还是那人失了兴致,有些不耐地说道:“怎么,还没有决定好?”语气里隐含杀机。
云端在越来越强的威压下咬牙坚持着,脊背挺得死直,只是握着盒子的手越来越用力。
也亏得这盒子材质非凡,不然恐怕早就被他捏的四散纷飞了。
那人看他这个模样,嘲讽一笑,开口道:“怎么,还想确认一下?”
说完也不等云端开口,便像之前那样提了他的衣领,又是银光一闪,熟悉的空间隧道映入云端的眼帘。
云端脸上表情不变,身体处于极其放松的状态,脑子里却在快速思考着对策。
……
“怎么,确定了么?”重回小世界后老者把云端随手丢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云端不言,只是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优雅地掸掸衣角,又把之前掉到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小心收好,揣到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仔细地剔起指甲,直到干干净净后又理起自己的衣领。
他微微蹙着眉,直到他对自己的形象感到满意后才迤迤然地停下手,温雅地看着老者,从口里吐出了一片桃花花瓣。
是了,确实是这个味道,只有花雨山庄中最新鲜的桃花花瓣才会有的味道。
他在回来的路上采了一片含在嘴里,刚刚才嚼开,就是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
虽然他之前就几乎可以确定这不是幻境,但总要以防万一。
如今,嘴里弥漫的味道清楚地告诉他,他刚刚确实回到了大世界,回到了……他最喜欢的花雨山庄。
他抬起头,对着老者。
“我答应你,杀了则黎。”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脸上仍是温雅的笑,似乎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
老者的身体微微一震,幅度极小,但仍被云端捕捉到,云端的眼睛微微一凝。
果然……这个人似乎不愿意提到则黎的名字,所以只用了“那个少年”来代替,可是……为什么呢?
但还没等他想完,他突然感到喉咙一紧,瞬间喘不过气来。
老者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老者的手臂,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呼吸,而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老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老者握着他脖子的手力道再加,他微微哽了一下,却仍旧倔强地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