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难得的暖阳照耀下，刷着保安队标志的飞艇成功降落在铁渣城后山相对平坦的区域，在苦力的吆喝声中，飞艇气囊被缆绳牢牢地固定在相对背风的地方，确定飞艇舱不再摇晃，姚慧心这才吩咐人打开舱门，率先走下舷梯。

五短身材形似酒桶一张脸胖成包子的张卫良早已经等在舷梯下，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阵，被寒风吹得满脸发青，鼻子发红。

演戏也好，作态也罢，张卫良如此恭敬，姚慧心总要给对方个面子，赶忙快下几步，探出手紧紧握住一对‘猪蹄’，惭愧道：“哎呀，怎么让站长亲自来接机呢？这么冷的天，赶紧，先找个暖和的地方。”话音未落，她有转头埋怨自己的护卫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先下飞艇，再说固定艇身的事情，总之，不能让人等！”

领导很上道，张卫良自然也要给台阶，连忙命人围拢过来，护着研究所的一行人上了马车，晃悠悠向城里驶去。

坐在略有些逼欠却很能挡风的马车里，不用姚慧心开口，张卫良已经主动道：“抓捕食人族祭司的事情，是我办事不利，当时只是手上有点不太靠谱的消息，想着降低风险未算胜先算败，才拽上CW公司负责铁渣城收购的孙狼入伙，一起凑的人手和物资，没想到这件事办成了影响竟然这么大，早知道这个女孩子如此重要，我们之前就不会同时通知总队与总工会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后悔，各分队承接私活完成后，按例都是同时通知总队与雇主的，没有你主持这个事儿，恐怕祭司的悬赏没人会去完成，食人族也不是吃干饭的，来的路上我已经仔细了解过这件事的方方面面，换成别人出面，根本不具备你们当时的条件，我指的不是外聘枪手，关键是各家都没有能跟食人族拉上关系获取她们信任，探听消息，还能在关键时候拖延时间不惜送死的人，那个秦会计能如此为队里出力，如果他有后人，一定要厚待。”

“是，是，这个自然，不然以后在铁渣城谁还肯替保安队，替科考站卖命。”

“你能这么想最好。”姚慧心大度地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张卫良安心，继续直言道：“我们这趟来，不是来摘果子的，也不想让你跟那个孙狼为难，可以的话，提取这个活体的几百毫升血液，再拿走几枚鸡（luan）蛋（zi）就足够了，人，你们一样可以交给总工会。”

眼见张卫良那张胖脸上流出明显的为难表情，姚慧心的小脸几乎同时沉了下来，虽说她预料到事情不会太顺利，想要揩油的势力肯定不止自己一队，但是她没料到张卫良竟然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提，干脆摆出一张苦脸！

真以为自己挂个副所长名头还是个女人就好对付了？就在姚慧心打算敲打张卫良几句的时候，对方苦笑着开了口。

“姚所长，实话跟你说了吧，在你之前，我跟孙狼已经迎接了至高城的刘亮区长、CW东亚分公司的田野经理，总工会的李芬副会长、等下还有咱们总队直属三分队的武林副队长，CW南亚分公司甲巴普经理的飞艇即将降落，沙丘那边的飞艇也在路上，所以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跟孙狼都没办法立刻作出承诺。”略微顿了顿，张卫良组织了一下言语，再次苦笑道：“说实话，你们都是大人物，动动手指我俩就得完蛋，你刚才提的要求，只能等进了城，见到那几位以后跟他们商量了。”

听到张卫良嘴里蹦出的一个个名字，姚慧心的表情逐渐从不悦变成了平静，从外表上已经无法判断她此刻的情绪好坏，不过在张卫良看来，绝对称不上好就是了。只是她也没办法，如果有预知能力，现在肠子已经悔青的张卫良绝对会把保风、秦会计以及一切可能让那个半大祭司来到铁渣城的人物剁碎了当蘑菇肥料或者喂给油老鼠加餐！现在想来，自己与孙狼瓜分铁渣城确实让他俩头脑发热冲动过头了，只想着天时地利人和，就该他俩瓜分那五套苍龙动力装甲，再不济，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有枣没枣捅几下也没什么，却没想过能够用如此贵重的动力装甲作为悬赏，真要被他俩高不高低不低的家伙弄到了食人族祭司，会引起多么大的波澜？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要是张卫良或者孙狼单独派人完成这件事，那些外聘枪手又死的一个不剩，悄无声息地跟总工会结算完悬赏，再用犒赏堵住知情人的嘴，闷声发大财也是有可能的，坏就坏在两边的合作关系，而且各出了五名动力装甲兵参与行动，互相之间又远没达到彻底信任哪怕消息泄露也肯背锅的程度，再加上之前也确实没意识到一名食人族祭司的重要性竟然这么大，所以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压下这件事。

无论是张卫良还是孙狼，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装成死毛猪，任由这些平日里想见都难的高层用开水随便烫。好在这些高层个比个来历吓人，却也知道为难两个小人物有失身份外加没毛用，姚慧心在张卫良说完铁渣城现在的实际情况，并没有多说废话，略微沉默之后，反而好言安慰了对方几句，并且反复保证，不管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如何，哪怕自己带队白跑一趟，也不会在事后为难张卫良，理由也很简单，一名能人所不能的部下，总比尸位素餐的蠢货要有用的多。

只不过这种场面话说说而已听听罢了，可以让双方面子上好过一些，归根到底，张卫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些高层眼看着到嘴的肥肉跑了，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难免拿自己撒气，即便进入铁渣城的十个高层里有九个不在意死冷寒天辛苦奔忙到最后两手空空，只要有一个心里不平衡，张卫良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不会跟竞技场的白天养一样，想死都难。

虽然下场堪忧，张卫良仍然想搏个生机，所以对来访的各路高层那是毕恭毕敬，想尽办法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哪怕掏光家底也在所不惜，好在她已经初步控制了铁渣城，有两万多常驻市民做人力炮灰，只要不是太苛刻的要求，张卫良自问都能应对得当。

孙狼接待他那边的高层，不属于保安队与CW公司的大人物一水住进枪炮玫瑰，依照张卫良的安排，姚慧心一行人进驻到科考站专属的高档客房，说是高档，铁渣城这地方的条件也不怎么样，土灰色为主的墙壁上点缀着黑色的霉斑，能从旧时代挣扎保存到现在的床套被褥比厚实的塑料布好不到哪里去，根本没有针织物的触感，可以说房间里的设施与安全性，跟寂寞岛那边自然是没法比，好在姚慧心早年也是吃过大苦的人，对于住宿条件要求并不高，也就没有为难负责接待他们的兼职客房经理。

简单放置好行李，姚慧心当然是坐不住的，先分派了两个研究所的护卫去关押祭司的地方盯着，有没有作用无所谓，主要是表明研究所这边想要参与此事的态度，然后姚慧心叫上李敏硕，问明白保风副站长所在位置之后，径直去找副站长谈话，打算多了解一些与食人族有关的事情，资料报告写的再详细也不如听听当事人的描述，或许会发现些不为人注意的细节，能够帮助姚慧心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原本的功臣保风副站长此刻只希望自己变成边缘人物，最好这些高层完全忘记具体执行悬赏任务的是谁，只记得策划与执行人是张卫良，所以保风那张瘦到让人难以相信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之后，见面的双方竟然陷入到某种略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

按常理，即使是领导来问询，作为下属也该主动点作出工作汇报的姿态先开口才是，沉默了数秒，姚慧心见保风明显紧张的样子，心里暗骂科考站一帮歪瓜裂枣，矮胖高瘦就没个正常人之余，也只能主动开口宽慰了保风几句，索性让李敏硕开口，用比较刻板语调语气直接跟保风讨论起技术问题。

果然，技术宅对上直男还是能找到些共同话题，尤其谈起保风如何安排外聘枪手与动力装甲兵硬撼成千食人族人畜的时候，即便是李敏硕，脸上也难免流露出只有爷们才会互相理解的崇敬加憧憬的表情，指挥千军万马，沙场决胜，这样的经历无论放在什么时代，都会吸引八岁到八十岁的男性，李敏镐不加掩饰的羡慕让自认级别低人一等的保风在虚荣心上得到了绝大的满足，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但将整场突袭掳人的战斗从头到尾详细阐述了一遍，说到关键时候，干脆搬出了那台几乎可以当破烂丢弃的无人机，直接调取俯拍视频展现给李敏硕与姚慧心。

即便画面就像是快放的幻灯片，姚、李二人还是能看出尖牙狼群与毛猪骑兵之间几乎妙至毫巅的精细配合，大群剑齿蝙蝠违反常理的舍身扑击，让保风觉得场面宏大令人战栗的俯拍视频，却让他俩察觉到了别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