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进退，活的长。

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没错，在大破灭时代尤为如此，远古时代还有靠吃敌人大便活下来的帝王，眼下这破世道别说吃大便，只要能活命，吃什么都成！

所以管饭吆喝山民们后退到土堆的篝火旁随时准备撤退，半点愧疚感都没有，甚至连一句责难柳根的话都没讲，倒是老疤头盯着树林内由远及近开始不断摇晃的树冠沉声道：“是个大家伙，不，不止一个大家伙！肯定不是血鹿！”

柳根此刻戳在管饭身侧，就差给管饭跪下表明心迹，急促道：“少爷！我真不知道树林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们以往……”

“行了，没听疤爷说么？你们以前能闹出的动静有限，惊不动大家伙，估计这次是被高浓度信息素勾出来的，别担心，不怕火的生物我还没见过，咱们小二十个油瓶一起砸过去，怕他个锤子！”

嗯，最后四个字是照着叶巧的话，一不小心顺嘴溜出来的。

难得听管饭说脏话，要不是情况怎么看都不妙，老疤头少不得心底多吐槽一句，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有些沉不住气了。

其实老疤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现在行动不便，真说被‘大家伙’冲到近前，山民加管饭活命的几率指定比个半残老头子大得多。

“都听着，再怎么大个活物，也得怕火！丢完油瓶就拆篝火！咱不图干掉它，吓跑肯定没问题！！哈哈，要是能干掉一个，咱们一个月都有肉吃！”

没错，动手强于动嘴的管饭在情急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照着叶巧的提示吼出了刚才那段话，除了用严厉的语气喊出哈哈俩字听起来颇为不搭调之外，倒是让非常紧张的山民稍微镇定了少许。

话音刚落，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在摇晃了不知道多少棵血鹿树，抖落了多少积雪之后，终于穿过了树林边缘伴生的灌木丛，真正出现在管饭一行人面前。

一时间众人口鼻处蔓延的白雾都消散不见，因为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倒吸着凉气。

为首的动物严格意义上讲也是鹿，鹿角鹿头鹿身鹿腿鹿蹄一样不缺，只不过鹿角大到足以在上面平躺一个成年人，如果再加上硕大的鹿头，肩颈处看不出薄厚的外露骨甲以及明明看似纤细却绝对比普通成年男人腰粗的鹿腿，整个身高眼瞧接近四米的话，真的很难让人将其划归到‘鹿’的范畴。

至于大鹿身后的那俩小鹿，也只是相对小而已，目测算上鹿角的总高度也超过了三米五。

通红的眼睛没有瞳孔，半张的嘴里除了蒸腾氤氲的白色雾气便是黑黄相间的巨大牙齿，齿缝间夹杂的枝叶与说不上什么动物的残破肢体同样说明这仨‘鹿’多半属于杂食动物，而且看它们仨出了树林立刻低头俯身将宽大的鹿角挡在身前的举动，很明显被信息素引诱到林外三只鹿可不是来吃草的。

‘这是驼鹿！变异的驼鹿！除了鹿角更大，体型倒是跟旧时代差不多！不过你要小心！变异生物中有很多高智商的案例！’

‘这玩意是鹿？旧时代还有这么大的鹿？这特么根本就是变异的怪物吧？最不济也是驼鹿之王了！’

脑海中浮现老叔的提示与叶巧的吐槽，对管饭却没什么帮助，他扫了眼两边已经开始双股震颤随时会跑路的山民，心知此刻只要有任何逃跑的举动，已经被变异驼鹿夺取心神的山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转身逃命，这个距离转身逃走，肯定没有足够的时间与距离利用滑雪板加速，那下场只能是被鹿角顶翻在地，区别只在于被边缘尖锐的鹿角戳死还是开膛破肚。

“开火！”管饭尽力大吼的同时，手中的高仿杠立刻对着硕大到足以遮掩身形的鹿角喷出致命的子弹！

剧烈的枪声让山民们暂时回过神儿，也促使这些山民下意识地瞄准三只变异驼鹿扣动扳机！

一时间硝烟弥漫熏人鼻眼，还没等管饭再次下令，被大鹿慑住的村民们毫不迟疑地将怀里揣的油瓶也丢了出去，却连先将油瓶点火这个步骤都忘在脑后了，还是树根眼疾手快，发觉不止一个村民忘记点火，干脆从篝火堆里抽了个半燃烧的树枝，抖手抛向已经顶着子弹攒射突进到二十米距离内的三只变异驼鹿！

嘭！

为首那只变异驼鹿的鹿角最大，低下头鹿角虚戳在雪地里如同一面厚重的盾牌，同样也承受几乎所有的子弹弓弩与油瓶，燃烧的树枝挂到鹿角上，下一秒，一股淡的火焰仿佛顽皮的猴子般在巨鹿的鹿角上陡然出现并且沿着黏稠的油脂迅速开始燃烧！

正如管饭所说，别管什么活物，都怕火！

眼见硕大的鹿角被点燃，同时还有星星点点的油脂带着火焰飞溅到自己身上，那两只小了一号的变异驼鹿再怎么受到信息素的刺激也要被怕火的天性所压制，哀鸣两声的同时匆忙刹住四蹄开始转身，丝毫不顾这一扭头不但失去了自身鹿角的防护，同时还将最脆弱的后半身暴露了出来。两只变异驼鹿也只是相对另外那只驼鹿王稍小一些，它俩遭到油瓶火焰再想刹车调头往林子里钻，这番动作可没有从林子里直线冲出来那么快捷，甚至可以说相当笨拙！

山民再傻也知道打顺风仗，柿子总要拣软的捏，除去使用火枪的山民还在装填铁砂之外，连管饭在横向躲闪第一只变异驼鹿的同时，都向着刚刚调头的两只驼鹿连连开火！

屁股总没有头硬。

彻底骨化的鹿角没有神经，子弹弩箭射上去其实并不疼，反倒是臀部与大腿充满了血管神经，简直是一戳一个窟窿眼，一弹一蓬血肉皮毛，驼鹿当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它们感觉在震天巨响中身上越来越疼，几乎全凭本能的脑子中只剩下全力冲进树林这个念头！

问题在于，高速奔跑，尤其是在雪地这种覆盖着积雪无法完全确定落脚点实际情况的地形中高速奔跑，四肢反应只要稍慢半拍，身体重心就会在惯性作用下发生偏移，进而引发一连串的问题！

一只驼鹿右后腿接连中了管饭三枪几乎被打烂，三条腿全力前扑偏偏其中一条腿突然打滑的后果就是身体猛地侧歪，脑袋上的鹿角径直戳进了一棵高大的血鹿树上！这一撞虽说没能撞断驼鹿粗壮的脖子，却也拧掉了它的半面鹿角，顺带给了驼鹿一个不算严重但是短时间内肯定醒不过来的脑震荡！

另一只驼鹿比较幸运，两条后腿受伤相对平均，只是奔跑的速度略有下降，歪歪斜斜地冲进树林后，才因为后腿使不上力气导致转向慢了半秒，将鹿角卡在了两棵血鹿树的中间，左摇右摆嘶鸣连连却怎么都脱不开身。

按理说管饭这时候应该冲进树林补枪，最不济也要先解决树林边那只脑震荡的驼鹿，只可惜他现在还有更大目标要对付，那只体型最大，一门心思顶着枪弹铁砂弩箭低头前冲，反而依靠鹿角铲起的积雪压灭了老鼠油火焰的驼鹿王！

直至冲过土丘之后，这只简直如同恶魔一样的驼鹿王顺势来了个翻滚而不是跟它两个手下那样刹车转身，光是这个动作便让管饭失去了扫射它后半身的机会，紧接着它故技重施，继续向山民低头冲撞过来！

之前为了躲避驼鹿王的鹿角冲撞，原本站成一排的山民纷纷闪向两边，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火力的散兵线已经变成了各自为战，这就导致不少山民的射界被其他山民遮挡，就连管饭的枪口前也有个傻货在那里大呼小叫，再加上躲避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装填火枪，个别火枪手甚至连装填到哪一步都忘记了，结果就是驼鹿王二次冲撞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有个山民躲闪不及眼瞧要被驼鹿撞上，干脆咬牙用手中长矛近距离突刺驼鹿王，手上的长矛刚递出去，驼鹿王只是稍微摆了下脑袋，硕大的鹿角就将这个傻大胆扇上了半空，即便积雪够厚，这家伙摔在地上也是瞬间没了声息！

管饭本以为驼鹿王二次冲撞是向着树林的方向，估计会一头扎进树林里不再回头，哪想到这只变异驼鹿彻底被伤痛火焰信息素激怒，临近树林又是个翻滚，紧接着故技重施继续冲向已经彻底乱成一团的山民们！

这一次，它的冲撞方向正对着还在燃烧的篝火以及戳在一堆蒸馏设备边上的老疤头！

原本驼鹿还是怕火，所以两次冲撞都避开了篝火也没对老疤头产生威胁，这次却不同，已经彻底红了眼的驼鹿只知道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哪还管什么篝火不篝火，只想将这帮伤害树林的混蛋活物全都干掉！

老疤头眼见驼鹿冲着自己这边过来，使出全力向一旁闪躲，他的胳膊还没好利索，好在腿脚还算灵便，再加上篝火周围的积雪都让山民清理的差不多了，横挪几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不过老头错就错在不该抽出腰间配备的手枪对着驼鹿王连连射击！

其实老疤头掏枪反击只是出于他多年来培养的战场反应，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想，等到老疤头意识到自己不该开枪，这样只会吸引驼鹿的注意力，并且手枪子弹显然对驼鹿伤害有限得不偿失的时候，在山石上研磨的锋锐鹿角已经冲到老疤头面前，那双血红的眼睛不带任何人类可以理解的情绪，只是倒映着老头略有些惊愕加苦笑的面孔。

睁眼等死。

老疤头还没胆小到闭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