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老疤头忽然感觉身侧被人猛地一推,正好怼在他那条刚有些起色的胳膊上,疼的老疤头眼前发黑的同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侧方飞去,刚好躲开了驼鹿致命地一撞!
管饭丢开高仿杠飞身扑救老疤头也是出于无奈,要是没了这老家伙,饿肚子的山民迟早也得造反,所以老疤头无论如何都死不得,毫不客气地讲,当下就是姚慧心、李敏硕戳在驼鹿王面前躲不开,管饭至多是端着高仿杠狂扫一梭子试图转移驼鹿王的注意力,都不带亲身上阵去搏命的!
神经反射速度再怎么比普通人快都不去!
老疤头是躲开了,管饭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用肩背撞开老疤头,管饭根本没时间调整自己的身体重心,整个人横摔落地便看见鹿角弯尖端正对着自己脸面戳来!漫天飞散的木柴火星中,管饭只能勉强交叉双臂做个最基本的防护动作,闷声响起的同时,双臂剧痛砸在自己胸口,连带着身体好像没了重量,竟然被感觉鹿角发沉撞中东西的驼鹿王一个仰头直接甩到了空中!
不能飞起来!
身在半空无从借力,那就成了驼鹿王随便收拾的活靶子了!
意识到这点的管饭用脚猛蹬驼鹿王的鹿角,借力勉强翻了半身,左手顺势挂住鹿角的边缘,整个人在空中平身飞跃堪堪躲过了驼鹿王的鹿角横扫,直接趴到了驼鹿王的肩背上!
感谢驼鹿背上的硕大鼓包!
换成梅花鹿那种平坦的背脊,管饭没学过骑术肯定是坐不住的,有了驼鹿背上鼓包的阻挡与借力,管饭刚刚好骑在了驼鹿王的颈背之间,双手牢牢扣住了这个变异大家伙的骨甲缝隙!
感觉到要害部位上突然多了不知名的重量,驼鹿王顿时惊慌失措,它的小脑袋里还无法理解自己脖子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从天性出发开始疯狂奔跑跳跃前扑翻滚,想尽一切办法要把管饭从自己的后脖子上弄下来!
眼见管少爷仿佛神迹般骑到了巨鹿背上,柳根顿时急了,他与这个少年接触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天一夜,却真真切切把管饭当成了新任村长。虽说在管饭他们到来之前,有那么几次身份高贵的老爷莅临村寨,很可惜他们眼中的山民无非是蝼蚁罢了,至多挑几个好看的孩童少女随队离开,并没有派人来帮助饥寒中的山民。相比那些高贵的老爷,最起码管饭五个人弄出了足以让全村寨人喝饱的油老鼠肉汤,给了村寨山民不再挨饿受冻的希望!
现在管饭遇险,柳根第一个想法便是全力攻击这头该死的巨鹿,解救管少爷!
至于舍身扑上去抱驼鹿大腿,哪怕被踩的骨断筋折肚破肠烂也不撒手?!
抱歉,柳根自认还没对管饭忠心到那个地步……
不光是柳根这么想,周围的山民大都揣着同样的心思,火药枪来不及装填,还有投矛弩箭不是?投矛丢出去了还可以就地找石块砸他娘的,总之不能站在旁边傻看着!
“混蛋!都住手!你们想连人一起干掉么?!”还是老疤头反应快,赶忙喝止山民接下来的攻击。驼鹿王皮糙肉厚还有骨甲遮盖头肩颈重要部位,火药枪运气好可能破防,投矛弩箭石块招呼上去,最大的结果是干掉管饭替驼鹿王解决麻烦!
幸亏老疤头喝止的及时,管饭不再担心脑袋上时不时飞过东西,可以专心对付已经进入狂躁状态的巨兽!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按照老叔的建议将臂刀戳进驼鹿王的枕骨与颈椎连接处,也就是通常说的枕骨大孔,尽量刺的深一些,破坏驼鹿王的延髓,力求一击毙命!
道理管饭明白,枕骨大孔相对驼鹿那个巨大的脑袋来讲也不难找,其实它就在管饭眼前,被厚实的皮毛与颈肉压成了一个微微凹陷的坑,问题是它一直在晃悠,而管饭两只手都用来固定身体不被驼鹿甩到身下,同时还要兼顾躲避时不时从头顶扫过的巨大鹿角,实在是没有办法单手磕出臂刀完成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凶险无比的攻击!
挂在驼鹿王背上任由其折腾也不是办法,管饭自知耐力再怎么比普通人强,那也是有上限的,估摸着怎么也比不过在雪地里奔腾跳跃时不时急刹车的驼鹿,僵持下去臂力耗尽被摔下鹿背是迟早的事情,况且这家伙现在还没想到钻树林逃跑,如果它突然放弃甩下背上负担的念头,像刚刚那两头驼鹿一样往树林里钻,就凭四米上下的身高,真说不要命似得往树上撞,管饭可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成为驼鹿王与树干之间的肉饼,光是撞击产生的巨大反冲力管饭都未必能承受的住。
总之,做点什么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管饭嗑出臂刀,双手扒着骨甲缝隙不好大动,只能寻机用臂刀刀刃嵌入骨甲与皮肉的缝隙,借着驼鹿王突然腾空跳跃的间隙用力切割!
这种骨甲应该是皮肤角质层结合毛发变异而成的,与真皮层连接的地方并没有分布血管神经,管饭倒是不虞喷溅出的血液会让双手打滑,几次三番之后,真让他割下了厚度超过五公分,面积能有二十公分方圆的一片骨甲,与此同时,驼鹿王终于从焦躁暴怒中稍稍清醒,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在旷野中这样折腾太过危险,又或者动物在极度害怕时的归家本能让它从一头身长四米体重一吨往上狂暴巨兽变回了审时度势的食草动物,这头驼鹿王扭头往血鹿树林奔去!
驼鹿王突然转向冲向树林,管饭心知自己的机会不多了,与其被驼鹿王带进树林挂在某出横出的树杈上,又或者面对数量不明的血鹿群,不如趁着驼鹿王直线冲刺身躯起伏比较有规律搏上一搏!
老叔与叶巧放任管饭接管这具身体的首要原因便是管饭有一个他俩都不具备的优点。
手狠。
不但手狠,而且当机立断!
左腕一翻手肘绷紧臂刀直戳驼鹿王的背脊,手臂传来的刺入感让管饭确认自己可以在刹那间依靠左手臂刀固定身体的同时,他的右手刀毫不迟疑地戳向驼鹿王的枕骨大孔!
成败在此一举!
血红的双眼依旧圆睁,鼻口间的白雾缓慢飘散,健壮的四肢仍然遵循着本能前行却不得不放缓脚步,原本狂暴的巨兽忽然变成了雪原漫步的优雅王者,在诸多或惊讶或狂喜或呆滞的眼神中迈过土丘,在即将到达树林边缘时忽然前蹄踉跄跪下,紧接着后腿侧伸身体瘫软狠狠砸向地面,带起了漫天灰白相间的雪尘……
雪尘尚未飘散,骤然寂静之后便是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趁着驼鹿摔倒之前翻身落地,管饭晃悠着站起身,还没说话,情绪激动放声尖叫的柳根已经带着山民冲到管饭跟前,几个人搭成人梯直接将管饭举了起来!其余山民自觉地跟在柳根身旁,二十来人围成一圈开始高声呼喝,一开始村长、寨主什么称呼都有,喊了几嗓子之后便统一成了管少爷。
“管少爷!”
“威武!”
“管少爷!”
“牛叉!”
“管少爷!”
“厉害!”
连喊了十几声,激动过头的山民才将管饭放了下来,在柳根的带领下欢呼着扑向另外两头驼鹿,即便没有管饭出手,已经信心大增的山民们面对半残的变异驼鹿还是手到擒来的。
“呐,接着,漱漱口。”蹒跚走到管饭身边的老疤头先塞过来一个水壶,又将高仿杠递给他,才略有些感慨地说道:“只要有人带头,傻狗也敢撵狼,我当年跟你一样,也敢搏命,这才拉拢了一帮弟兄,可惜啊……”
管饭没有接话,因为他刚刚才发觉唇齿间腥味浓郁,估计是攀爬在驼鹿王背上的时候这头猛兽动作太过剧烈磕破了牙龈,而且他不光是满嘴鲜血,双手也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拿起水壶漱口的时候差点出丑,这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后的明显症状。
大概是觉得这时候感怀过去不太恰当,老疤头打住话并没有继续说,而是抬手拍了拍管饭的肩膀,笑道:“休息休息,我去安排山民拆解驼鹿,要不然,这帮牲口起码浪费两成好东西,尤其是鹿血,那是大补,可不能洒太多,留着有大用。”
扭头吐了口血水,管饭这才开口道:“疤爷,你忙你的,我歇会儿,等下就不去添乱了。”
“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宰了那么庞大的鹿还叫添乱……话说这玩意儿也算鹿吧?”
“应该……算吧,只是比血鹿大,看着差不多。”这种小细节上管饭习惯性装傻,没有透露自己知道这仨巨鹿在旧时代叫驼鹿的事情,省的老疤头追问起来还要砌词掩饰。
“行了,那就叫巨鹿得了,我过去了,你歇着啊。”
摆手示意老疤头自便,管饭四下看了看,篝火堆与蒸馏设备已经被驼鹿王踩的稀巴烂,估计整理起来也得费点功夫,离自己不远倒还有些还在燃烧的树枝,他索性自己动手归拢个小篝火堆,一屁股坐在火堆边拆解保养杠的同时,看着山民们折腾。
临近正午还算温润的冬季暖阳照耀下,二十来个衣衫褴褛破烂,面黄肌瘦的棒小伙如同蚂蚁般在三头庞大驼鹿的尸首上爬上爬下,依照老疤头的指挥,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驼鹿的尸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更多的则是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树木气息,那是血鹿树信息素的味道。抬头端详了一下难得颜色纯白不带半点杂色的云彩以及确实称得上蔚蓝的天空,管饭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