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男人另一只手捂着肩膀，哀嚎着倒了下去，而那条被李老头切断的胳膊，在雪地上迅速枯萎，像是死去的花一般，没了任何颜色。

“爸爸！”

女孩带着哭腔，跌跌撞撞跑向倒在地上呻吟的父亲。

格兰对这种血腥程度已经有了抵抗力，他看向正在怀里掏什么东西的李老头。

“这是凝血散，涂在伤口上可以加速止血，不过你这条胳膊是肯定接不回去了。”李老头掏出一个塞着红巾的淡黄色瓷瓶，递给男人身边的女孩。

女孩抬头看向李老头，双眼充满恐怖，始终没有接下。

格兰走上前，拿过药瓶拔开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怪味，他看向李老头，眼神问他“这确定不是毒药？”

李老头轻轻点了点头。

格兰这才蹲下身子，准备给男人涂药，没等他出手，女孩便双手护住男子。

“不许你靠近爸爸！”她泪痕未消，脸上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

格兰只能柔声道：“别害怕，我会救你爸爸的。”

“你骗人！是你把爸爸变成这个样子——”

“呃！！！”

男人的呻吟声将女孩的话打断。

格兰见不能再耽误下去，只能一手推着女孩，不让她靠近，一手将瓷瓶倾斜，准备涂药。

可男子的手严实地捂着失去胳膊的肩膀，药根本倒不进去。

格兰对男子说道：“为了你的女儿，你不能死。”

男人看了看挣扎扑打格兰的女孩，面色一狠，挪开了手。

格兰赶紧将凝血散倒在露着骨头的伤口上。

“啊——”

格兰被男人的喊声吓了一跳，怒视着李老头，以为这就是他故意拿出来的毒药。

李老头一脸不屑道：“一个大男人，这点疼都忍不了？”

好像男人胳膊之所以会断，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不一会儿，男人终于停止呻吟，伤口也开始渐渐凝固，再没有新的血液流出来。

格兰松了口气，放开一直捶打自己的女孩。

“爸爸！”女孩刚被松开，便扑在男人身边，“爸爸，你没事吧！”

男人艰难地在满是冷汗的脸上挤出笑容。

“丽莎，爸爸...没事...别哭乖。”

格兰摘下背后的包裹，将里面的食物拿出大半。

“只有这些，如果你走不到目的地，就只能算你自己倒霉。”

男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格兰收拾好包裹，站起身。

“走吧。”他对李老头淡淡说道。

李老头没有动身，看着地上的男子，没露出一丝怜悯。

“你生与死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你还活着，你就应该明白你活着的意义。”他看了一眼名叫丽莎的小女孩，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

……

天色越来越暗，估计又是一场暴风雪即将要来临。

走出很远之后，格兰看向李老头。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没想到也能说出那番话。”

李老头自顾自朝前走着。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不是劝那个男人活下去吗？”

李老头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他，如果他觉得活下去没什么意义，找个角落自己结束生命就行，别跑出来溅别人一脸血。”

“……”

果然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老头啊...

格兰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喃喃道：“我们在哪里休息？”

李老头：“休息什么？”

格兰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是睡一觉啊，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我眼睛都还没闭上过。”

李老头道：“你想闭眼随时可以闭上。”

格兰抬头，一股夹杂着冰霜的风袭面而来，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再走。”

李老头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闭眼可以，睡觉不行。”

“啊！杀了我吧！”

格兰欲哭无泪，只得仰天长叹。正在他长叹的这空当，李老头突然在一个路口处拐向左边。

嗯？这是去哪？

虽然李老头没有告诉格兰目的地，但根据路线他原本猜测，他们所要见的那个人大概应该在银雀帝国的西北方。

可现在李老头突然左拐，他们的行进方向由西北变成西南。

他已经不打算再问，因为就算问，对方也不会回答。既然这样，他跟着走就是了。

又走了大概十天路程，李老头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脚停下。

在此期间，路上逃难的难民数量渐渐减少，其中开始混杂着一些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大概是战败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这让格兰更加相信李老头的话——奥伊很有可能并没有死。

站在山脚下，格兰抬头看去，整座山像是披了层棉绒被子，雪白而柔软。

“这是哪？”格兰忍不住发问。

李老头摸了一下胡子：“雀山。”

“雀山？！！！”格兰声音加大几分。

李老头眉头一挑。

“怎么，你听说过？”

他何止是听说过，之所以会发生这么些倒霉事，全都是因为自己在这座山上答应了奥伊的请求。

“如果没有来过这，也许...也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呢？”

他再抬头看去，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顿时觉得山顶形状很眼熟，应该就是之前所见到的雀山。

格兰将地形大概在心底模拟一番，明白了之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是雀山，就是因为此时他与李老头所处的地方应该是雀山的北部，而奥伊上次带自己来的时候，是从南部上的山。

南北既然不同，认不出自然也就算不上意外。

“老头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难道要见的那个人就在雀山上？”

格兰胡子猜测着跟在李老头身后，因为边想边走，他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坑，差点就掉进去。

“该死的老头，也不提醒我一下。”格兰恨恨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李老头，费了好大劲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回肚子里。

他身体前倾，探头朝大坑里面看去，发现这个坑并不算很深，一眼就可以看到底部。

与其说它是坑，倒不如称其为一个山洞。

只是这个山洞洞口与众不同，是斜朝上的，从山下视角看，确实不容易发现。

奇怪的是，洞口周围虽然被白雪深深覆盖，但洞口内却完全没有任何雪迹。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洞？”格兰心中疑惑。

难不成李老头要带他见的人就在这个洞口里？可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情况的洞里并没有半个人影。

他突然想起盖亚。

“莫非，洞底埋着死人？”

想到这，他不由看向李老头。

“这师徒俩怎么一个德行，都喜欢带人来观摩尸体？”

只见李老头始终阴着脸，静静望着洞底。

“一切都要结束了...”

结束了？什么结束了？

没等格兰来得及问出，李老头身影一闪，已经纵身跳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