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十八世冷冷地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少年，以及他身后的拉弗尔和赛茉公主。

“叔叔，他就是新一任的教皇？”

拉弗尔对于“叔叔”这个称谓不屑一顾，大声说道：“只能是他！”

查理十八世支起胳膊，抚摸着还未生出胡须的下巴。

“为什么只能是他？”

米歇尔扬起左臂破洞的袖子，语气不卑不亢：“这种问题你应该问我！”

查理十八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叹息般的口气让人捉摸不透。

“听我说，这事情与你无关...也许你会后悔，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米歇尔扬起的手心突然燃起一团绿火，火与皮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像是在腾空飞舞一般。

查理十八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肩膀用力弓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团火。

赛茉虽然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毕竟已经在教堂见识过了一次，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吃惊。

“只有他可以拯救银雀王朝”，她将目光移向查理十八世，“现在，他可以是教皇了吗？”

查理十八世猛然站起身子，亢奋道：“当然！只有他可以拯救银雀王朝！”之后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是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米歇尔抬起嘴角，手中绿火顿时熄灭。

拉弗尔开口道：“很好，很好...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是时候让敌国的军队滚回他们贫瘠而落后的土地了！教皇大人，说出你的决定吧，一切将从现在重新开始！”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与米歇尔达成一致，成为教皇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去现在这位国王的皇冠。

查理十八世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他反而眯起眼睛，甚至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拉弗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发怒，恨不得上去将他立马撕碎！不过没关系，他这副嚣张的嘴脸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现在就让他最后缅怀一下被当作国王的滋味吧...

米歇尔放下手臂，与查理十八世对视着，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

“当然，我必须这么做。”

查理十八世嘴角的弧度扩大，拉弗尔拳头攥出骨头摩擦的声音。

米歇尔突然转过身，目光正好与正看着自己的赛茉公主对视，他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将头抬起来。

“我必须拥护查理十八世。”

拉弗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赛茉公主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没了血色。而坐在大厅深处的查理十八世则低沉地笑出了声。

米歇尔看着那双渐渐被泪水充满的如同皎月般的美目，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忍。

“我必须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在他眼里，赛茉公主的身影渐渐模糊，终究被一道黑影所替代。

那天的风很大，他为了安心做实验，搞了好久才让“吱吱”作响的窗户彻底闭嘴。

老主教死了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的红衣主教。成为主教后，他的生活基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多了一些应酬信教徒的琐事。

西方传来溃败的噩耗后，来教堂祈祷的教徒开始大幅减少，等教皇死讯传来时，教堂终于彻底变成了摆设，再也没有人前来送钱祈祷。

他倒也乐得如此，一来当上主教后所获得的教资用于炼金绰绰有余，另一方面没有教徒来祈祷，他就更可以专心于炼金，不用管其他琐事。

他聪明而善思，但却在炼金过程中遇到瓶颈——缺少一位元素。

无论他用什么矿物金属都没办法练出那一位元素，那一位足以改变世界的元素。

也就是那一个风很大的夜里，他终于搞定窗户后再次投入炼金这一伟大事业时，教堂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客人整个身体都隐藏在黑袍之下，第一眼看上去便会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不安。在了解那人并不是来祈祷后，他便不准备再废话下去，可就在那时，黑袍人抛出的一粒黑色石头让他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他预感到那块石头所包含的元素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的元素。

黑袍人说，这块石头是他成为银雀帝国新一任教皇的酬劳。

黑袍人还说，成为教皇后，他必须帮助查理十八世取得帝国实质上的全部权力。

他从不在意谁当国王，他也从未想过要去当教皇，更不想去管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屁事。

但是他无法拒绝，他不想错过那块黑色石头，他知道，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等到它，融入它。

黑袍人临走前告诉他，那块黑色石头是两人之间的契约，如果他没有完全两人的约定，那么那块石头所携带的能量将化为乌有。

他理所当然成功了，他终于完成了那个足以被称为神迹的炼金实验。

魔法。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虽然他不信光明教，但是在那老头的淫威下倒也将神之书来回看了数遍，里面便有关于魔法的记载。

正是因为魔法，众神才得以战胜邪魔统治天界，也正是因为魔法，日光才得以透过乌云照亮整个兰彻斯曼大陆。

可以说，魔法成就了众神，魔法是神的本质，魔法是荣耀之光。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神，但是却无法否定魔法的存在，不然又怎么解释流动在自己体内那无穷无尽，足以掌握一切的力量？

这种创造的感觉很神奇，以至于让他彻底沦陷，无法自拔。

他感觉自己就是神！

但是他没有忘记，拥有这种能量的代价便是去往雀都，去完成与黑袍人的约定。

这，也正是他此时站在这里的原因。

……

……

赛茉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她本以为是上帝派来拯救银雀王朝的神使，此时此刻却站在了恶魔的一边。

什么是恶魔？

如果身为刺杀教皇的主谋，并且阻延派往中部战场物资派发导致战争全线失败的人还不能被称为恶魔，又有谁可以称为恶魔？

拉弗尔感觉喉咙里涌上鲜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股呕吐感压下去。

查理十八世咧着嘴角，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荣耀即将再次覆满大地，银雀帝国必将重获新生！”

他淡黄色眸子里蕴含着某种狂热的光，让人感觉陌生而可怕。

米歇尔看向终于流出眼泪的赛茉公主，突然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灵魂深处被冰冷占满。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原来，一直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着，并满含热泪等待着。

她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