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格兰狠狠吐出一口气，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些发懵。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莫名其妙离开那片没有一丝生机的白色空间后，他便醒转过来，但没想到睁眼看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稀薄的空气让他胸口发闷。

不，不仅是稀薄的空气，让他胸口发闷的还有压在自己胸前的重物。

他费劲地挪动已经麻木的胳膊，在胸前的那块物体上来回摸索，想要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软的？

虽然整条手臂几乎没了知觉，但手指传来的微弱温度以及柔软的感觉让他确定压着自己的并不是一块石头。

好像是一个人！

她还活着吗？

他无法用手指仅存的知觉探知到这人的呼吸，而脑袋也因为狭窄的空间而固定在一个奇怪的姿势，没有办法动弹分毫。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双腿，从脚底传来的针刺感让他确认双腿还在自己身上，对这个消息他甚至有些欣喜，因为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到双腿的存在，还以为它们已经与自己彻底分离。

他渐渐加大动作，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该死！”

他大概已经猜到自己之所以会落到这般境地，肯定是因为在神识空间内见到的赫拉克所致。

他使用自己的身体，并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简直不可饶恕！

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再次取回身体的控制权，自然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再见到赫拉克，而如果想要见到他，就必须再次进入神识空间。

他心里一阵发怵。

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丝回到那个鬼地方的想法。所以就算现在他无比想找赫拉克理论，理性还是制止了他这一念头。

“怎么出去呢？”

问候完赫拉克所有可能存在的妹妹后，他终于静下心来。

既然自己没有死在神识空间，那就更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救命啊！”

思来想去之后，他发现好像也只有这么一种办法。但在喊出口后，他便开始嘲笑自己。

“真是蠢啊，会有谁来救自己呢？”

他想起李老头在充满岩浆地穴里的所作所为，想必肯定不会来救自己。而洛呢？她则更不会了，与她见面的这几次，每一次她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还有奥伊。

虽然那个大叔每天冷着一张脸，但是毫无疑问，每次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的都是他...但是现在就连他也战死了，当然不可能来救自己。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稚嫩的脸庞——小盖亚。

明明身处绝境之下，可当小盖亚浮现在脑海中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盖亚啊，以后你再也不必想着长大后保护我了...对不起，答应帮你找到父亲的誓言，哥哥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了......”

他心里这才开始悲哀起来，这种情绪像是毒药一般，迅速占领全部心脏。

“我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啊...”

轰隆隆...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坍塌的声音，而把他紧紧包裹在中间的碎石也开始往下掉落，他头顶的那块大石头更是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砸烂。

求生欲让他用尽全身力气顶住头顶那块巨石，尽管他知道这种做法只是徒劳的无用功，但是他还没有攒出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

咔咔...

巨石响动两声之后终于停止晃动，他深深呼了口气。

咯啦——砰！

没等他再次举起手来，头顶巨石便再次开始晃动，而且幅度远比之前要大得多。

他瞳孔急剧收缩，这大概是身体能够做出的最后反应。

想象中巨石落下来把自己脑袋砸烂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巨石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空中飞去，然后他便感觉到一道充满生命的光芒洒在自己脸上。

光并不强烈，可他却觉得是这辈子见过最刺眼的光。

冷然朦胧月光下，一张布满血迹，有些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哦该死，我终究还是死了吗？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天堂这种地方...不，这里绝对不是天堂，既然有奥伊大叔你这个大恶人在，这里恐怕应该是地狱吧...”

他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下地狱呢，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唯一的坏事大概就是曾经趁洛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她一下，可这是你情我愿的东西，怎么能叫坏事呢...”

就在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下地狱的时候，奥伊已经伸手抓住他举在半空中的胳膊，略微用力，他便连同怀里的重物一起被提了出来。

一阵冷风迎面扑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地狱真冷啊，没想到就算死了也逃不过忍受寒冷的痛苦。”

奥伊看着双眼无神自说自话的格兰，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朝后者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格兰顿时恢复了神采，怒视着打了自己的奥伊。

“你干什么，你我现在都是死人，我可不怕你！”

奥伊见格兰还没有清醒过来，又再次举起手掌，准备加大些力气。

格兰说完，突然顿住，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痛感，呢喃道：“灵魂也有痛觉吗？又或者说，我没有死？”

奥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格兰？”

因为逃出地道前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格兰的不对劲，所以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格兰是否真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格兰。

格兰直直地看着奥伊，直到后者的身影在自己眼中慢慢模糊，融化...

“我...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了，我以为自己在这个地方所有的朋友都已经离开了，我以为......”

没等他说完，奥伊的手掌便落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而是轻轻放在他的头顶。

奥伊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臭小子！”

格兰慌忙擦去眼角即将滑下来的泪，可带着哭腔的声音却没办法忍住。

“大叔...大叔，真的是你...”

奥伊扭头擦去眼角湿润，轻轻道：“臭小子，你还是没长大啊，刚见面就掉眼泪。”

格兰听着奥伊的话，眼泪终于如决堤般流了出来，而他也再没有要去擦掉的意思。

“我长大了啊，你离开后，我每天练习剑术，还学了很多新的招式，不信你看！”说着他便习惯性地摸向背后，却发现背后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把巨剑的影子。

奥伊一把将他揽向自己，他本以为自己与格兰这小子的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可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成为自己生命里再也无法淡去的羁绊。

“咳咳...两个大男生人，肉麻不肉麻...咳咳！”

正当两人相拥而哭的时候，一道夹杂着咳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