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南化作一道赤芒高速掠过，刺破皓月的冷光，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气势狂放。

路过修者见这气势，都唯恐不及的远远避开，唯有一道五色光芒暮地从一旁飞出迎了上去。

两道光芒陡然停止，凌空对面而立。

如果有修者远远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有一种从极快的速度骤然静止的不适感，两人对于力量的掌控已经登峰造极。

“五绝？”李天南负手，笔直的立在血色仙剑之上，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名灰袍道人。

那道人长发凌乱，面容冷峻，一身灰袍宽大，显得极不合身，原本干净的灰袍上，竟然还沾染着油渍污秽，十分邋遢。

然而他的后背却露出了5把仙剑的剑柄，尚未出鞘，但隐隐透出的锋锐剑气，仿佛撕裂了周围的空气。

这是两名绝世人物在对面而立。

“道果，你得了？”五绝开口，声音和措辞都给人僵硬之感。

微微一愣之后，李天南冷笑道：“我得又如何，不得又如何？以你之力，也会对道果感兴趣？”

“不是我，是天公子。”五绝道。

听见这个名号，李天南瞳孔猛地一缩。

“道果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给我，我在天公子面前为你说话。”五绝又道。

“天公子？”

“五绝，我笑你你一把年纪修炼到了狗身上，居然给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东西跑腿。”李天南冷笑一声，气势陡然攀升，他本就是杀伐果断之辈，怎肯屈于人下？此刻被五绝莫名奇妙一激，心头已经怒极。

“老友！”五绝双目微睁，五把剑鞘之中响起了悉悉索索如银铃一般的声音，万千剑气蠢蠢欲动。

“念在旧情之上，我回答你一次，我没有得道果。”这一声老友让李天南杀机微微收敛，说完他御剑欲走。

然而五绝却丝毫不让，静立在他身前。

李天南和五绝都是天底下绝顶的人物，若有异宝出世，他们不在则罢，在场，那异宝便决然不可能被他人拿走。

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李天南，原本他守在通天路下却未见道果，又莫名遭遇鬼界鬼差，差点将他的身外魔神和本命神魂勾了去。此刻他心情极差，却被五绝拦在此处索要自己根本没得到的道果，如何能忍。

他不发一言，抬手之间，血色仙剑已悬浮在他的身旁，赤红色的真力冲天而起，周围卷起罡风，让他须发飘舞，如同掌管杀戮的魔神。

五绝双目青光一闪，身后一把青色仙剑，剑未出鞘，却有一缕青光扶摇而上，仿佛连接了虚空。

眼看一场顶尖强者之战就要爆发，五绝却目光一闪，鬼魅一般的一个闪身，化作一道流光掠去。

“老友，天公子早已算定，今日将会有为数不少的道果降世，听我一劝，这些道果一枚都不要沾染，否则劫数临头......”

五绝的声音渐渐远去，而他疾驰的方向，那天边，正有一道金色光柱直通虚空。

通天路，第二枚道果！

即使以李天南纵横修界的见识，也从未见过珍贵无比的道果几乎在同一时间降世，否则这种来历神秘的奇珍不可能价值一亿元灵石起步。

五绝十分果断，李天南是否身怀道果是不确定的事，而即使明明白白有道果，他能否胜过李天南更是未知数。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五绝选择争夺无主的道果。

紧紧盯着五绝飞掠的方向，还未来得及思索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李天南目光微微一颤，缓缓转头。

只见不同的方位，或远或近，或细巨程度不同，数道光柱接天而起。

笔直的光柱，刺破了黑暗，连通了天际，仿佛天上仙人在接引下界的凡夫俗子。

“如此多道果降世......”

夜风吹拂他的衣袂，强如李天南，也忽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寒意。

随后，他化作一道血光，向一处光柱激射而去。

~~

王辰站上一块凸起的嶙峋山岩放眼远眺，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浓郁的白雾缭绕其上，让人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

“也许只有踏上青天的修者，才能真正对这片雄奇的世界产生归属感”。

有时候王辰觉得自己不平凡，因为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但当他翻过一座座山，淌过一条条河流之后，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追求不平凡，却踏在平凡之路上的渺小存在。

盛世蝼蚁。

从凌晨开始攀爬山峰，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阳光高照，让他觉得自己离太阳近了一些。

既然平凡，更要踮起脚尖。

但王辰觉得踮起脚尖，也并不一定会让你不平凡。

北行的第一百零三天。

他依旧没有凝练出一丝修者所谓的气息。

即使是他早已发现，自己身体里那奇怪的光球，其实是一门修炼的法诀，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也许是承载自己无限梦想的东西。

但它显然明珠暗投无资质的自己。

山上的雾气很大，这是一种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的清新感能够让人忘却疲惫。

这不是王辰第一次爬山，爬山也并不是他的爱好。

以他作为一名猎手的经验，这种巨大的山脉已经自成一个生物圈。

无数猛兽潜藏其中，而空中凶猛的异种飞禽，洞穴之中诡异的蛇蝎鼠虫，都是一些极为难缠的对手。

而且一点也不好吃。

但他依旧选择攀爬这一座一眼望不到山顶的山峰。

山风有些大，让他的头发随风舞动，扯得衣衫烈烈作响。

他的视线顺着绵延陡峭的山势飞跃而下，透过半透明的浮云，便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草原，和几顶坚固而大小不一的牛皮帐篷。

来到这片山下草原的时间，是昨天傍晚。

这里生活着一群隐世的牧民，非常热情好客。

那夜晚的篝火和用牧民特制香料烧烤的烤全羊，金黄的油脂散发着一种让人食指大动的喷香，牧民用一种浆果磨碎涂抹在烤肉之上，去除了羊肉的腥味，是王辰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他大快朵颐。

深夜，牧民之中最美丽的女孩央拉红着脸，钻进了王辰的帐篷。

这是一种古老的风俗。

每当有客人来到的之后，牧民会送上最美丽的女子和客人同寝，女子会在床上拉一条红线。

如果一夜之后，红线未断，则客人就是牧民的兄弟。

若断了，则会杀死来客。

最终，王辰裹着雪白的狐皮袄子在帐篷外睡了一夜，央拉抱着膝盖就坐在他身边。

仰望天空清晰闪烁，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星空，他给央拉说了很多故事，包括那星空之中的其中一颗，也许就是那一片只存在于梦中的蔚蓝。

也就是在那一夜，他听说了这座仙山的传闻。

仙山之上，有真仙显化。

而山上已有最寻常不过的动物受到真仙点化，化作仙兽。

王辰问，真仙是否是修者，仙兽是否就是寻常异兽。

央拉摇头，隐世之前，她们就见过修者，也见过异兽。

一阵如薄雾的水汽飘来，驱散了王辰的怔然。

他再一次的下望，尽管眼力很好，但这种距离已经无法清晰的看到山下的一草一木。

目光流转，莫名停留在某一个帐篷。

就仿佛那帐篷的一旁，一直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看着他消失在白云深处。

山上的水雾在此刻来说是一种很好的掩护。

王辰从包袱里取出一瓶白色的药粉，涂抹到被浸湿衣物之上。

这是一种寡叶白桦树无色无味的花朵，晒干之后磨制成细粉，能极为有效的让大多数动物出色的嗅觉失灵，但人们几乎闻不出这股淡淡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王辰再次向上攀登。

仙山无路，就像是所有的不凡，归宿都是泯然众生的平凡。

脚底有碎石不断的向山下滑落，越往山上，山势越发险峻，植被也越发的稀薄，让王辰莫名怀疑，会不会山顶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

向上看去，云雾缭绕遮蔽了一切视线，看不到顶部，若非越发稀少的树木，还真有几分仙山的仙气。

王辰并不相信央拉口中的仙山，就像是当初自己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就是一介凡人，很多事实就是在口耳相传之间化作玄而又玄的神话，从而让人深信不疑。

可惜这个事实并不会因为自己相信与否而改变。

就算是仙山，又如何点化没有修行资质的自己？

只是他觉得，山上也许有一些机缘，能够支撑自己作为一个凡人，跨过山和大海，人山人海，而稍微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平凡。

而且，他的包袱里，有一件精心制作的东西，已经用八条坚韧的兽筋在特制的硬皮背心和腰带上打了死结。

其实也就是那一张巨大狐皮改装的降落伞。这种异兽的皮革极其坚韧，王辰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把在修者大战之处找到的碎布缝合进去，冷的时候御寒，雨天遮雨滴水不沾，现在又多了一项功能。

他想在仙山的顶上跳下去，然后张开那白而毛茸茸的降落伞，就像蒲公英随风飘荡的花瓣一样看一看能滑翔到哪里。

这个计划非常重要，总不能一直牛皮哄哄的叫嚣着上天，最后却发现自己飞不起来把。

那样太没面子。

而且这个惊吓，小药一定会惊呆。

他看了看一脸新鲜在周围飘荡着寻找岩石缝隙里的花朵，石块下从未见过的昆虫，却无论任何时候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小家伙，脸上不由露出久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