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西门庆的构想,赵煦应该会听自己的意见,让曾布将山东边界的官军都撤走,起码抽调大半去北境增援。但是很明显现实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进行。
据王贵从京师传来的消息说,哲宗本来是提出了西门庆的建议的,只是以曾布为首的枢密院以中原的禁军缺乏实战经验,不易直接和辽人的铁骑正面刚,避免损失惨重为由给顶了回去。又提出如今宋夏战争已经平息,建议抽调战力最强的西境各路驻军,必要之时,可让围在山东周边的驻军运送粮草。
当然,这样的说法看上去的确没啥毛病,只不过,种师道却抛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说如今西夏大权易主,都被新任国师革达革旦一手操持,此人野心勃勃,且足智多谋,远比小梁太后要难缠百倍,如今西夏表面上停止了对大宋的图谋,转而盯上了吐蕃诸部和西域波斯人,短时间内掠夺了大量的地盘和财富,然而,谁也不知道宋辽一旦开战他们会不会趁机偷袭。
毕竟,如今吐蕃诸部毗邻大宋的疆土大半已落入夏人之手,这意味着宋夏之间若再次开战,那战线比以往长出几倍,夏人可以从剑南路直捣剑门关,然后直逼荆楚和江南地区,若江南有失,那届时若是宋辽之争失利,大宋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因此,种师道断然拒绝曾布的这个提议,并且得到军中诸多将帅和章惇等人的支持,毕竟,夏人的反复无常,不讲信誉是人尽皆知的。若真如种师道所想,那后果当真严重,这是在座的任何人,包括赵煦在内都担待不起的。
其实,西门庆并不怕曾布陈兵山东边界,他只是想让山东和大宋各地的商道像从前一样畅通无阻,不然以曾布的尿性,肯定会时不时的阴自己一把,数十万大军,随随便便跳出来成千上万的亲信**,军服一脱,立马就能变成无处不在的山匪强盗,三天两头的劫一次商队,这是无解的。
目前自己在朝堂说不上话,西门庆也只有等着最终的结论,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届时派兵护送罢了。
也就在西门庆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杨再兴风风火火的跑到近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首长不好了...”
“什么事,至于让你如此慌张?”
“不是,是鲁达,您记得么?秦凤路老钟经略相公手下那个提辖官,那个傻大个儿!他出事了,打死人了~”
“哦?鲁达终于打死了郑屠么?”
“嘎?!!!您都知道了?这...”
杨再兴惊得张大嘴巴,尽管一早就接受了首长真有位神仙师傅的事实,可是,相处这么久,说实在的,日常并未发现太多首长的神奇之处,神仙一说自然就潜移默化的淡化了许多,可是自己手上这份谍报刚刚才传过来,自己片刻未停,当即就一路小跑送了过来,首长若不是神仙,他如何知道鲁达打死的人姓郑?还知道是个屠户!!!
西门庆没理会仍在发愣的杨再兴,伸手从他手中扯过那份谍报,目光扫了过去。
三日前,鲁达因为老钟经略相公进京未将他带上,心情郁闷之下,又加之无人管束,便一人去酒肆饮酒,被堂间一对父女的哭声闹得心烦,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当地关西街市上的一霸,郑屠户强抢民女做妾,不从还让人殴打老汉。
一气之下就替这对父女出了头,借着酒劲,出手没掌握好分寸,砂锅大的拳头,几下把人给打死了,如今潜逃了,正被官府通缉,锦衣卫的密探已经暗中跟随帮衬。
因为被打死的郑屠有个做通判的姐夫,且郑屠老婆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除了重金悬赏,因此官府公人也不敢懈怠,到处张贴公文画像,竭力缉拿。目前这货是昼伏夜出的状态,避开官道尽走些鲜为人知的小路,就这么一路潜藏行迹,正往山西方向而去。
“呵呵,鲁达啊鲁达,你可终于打死人了啊~终究没让我失望。不过...要去山西么?看来这冥冥之中,缘分果真是会相互吸引的啊~也不知道周侗老哥哥在五台山耐得住寂寞不~我且顺水推舟,成全了你们师徒这段缘分吧~”
回头瞥了眼杨再兴,见这货还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痴汉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一阵恶寒之下喝了句:
“杨再兴,滚过来~”
“啊?哦!神仙,不,首长您吩咐着~”
“去取笔墨来!”
西门庆来到亭下石桌落座,扎眼的功夫,杨再兴已经抱着文房四宝整齐的摆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拿着墨条在端砚上熟练的研磨着。
西门庆言简意赅,给周侗写了封信,意思就是让他暂且将鲁达收在五台山,给他暂避风头,自然言语之间难免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调侃。
放下笔,待墨迹风干,这才将信纸叠好塞入信封,又用一个小瓷罐里拿出个小竹片在信封上抹了些打好的浆糊,封好,再次提笔在封皮上写了“五台山智真长老亲启”,随即交给杨再兴道:
“你让人将这封书信送到鲁达手里,告诉他去五台山找智真长老,他自然会收留他。另外,多带些银两和银票,银两给鲁达自己用,银票让他转交给智真长老,就说是我给的香钱,去吧~”
“哎!保证完成任务~”
杨再兴走后,西门庆又陷入了新的一轮深思...眼下所发生的事,着实让他有点凌乱,如今鲁达打死了人,这本是自己应该开心的事情,可是,那如今武松打死虎没有哇?那潘金莲...如今嫁给武大郎没有哇?宋江溜了,如今遇见阎婆惜没有哇?卢俊义一家可还好么?
一杯热茶没喝完,杨再兴去而复返,脸上带着莫名的兴奋边走边说:“首长,都安排妥当了,人已经带着您的信和银子银票出发了~”
“...!”
西门庆面无表情的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重新给眼前西施壶里注满开水,盖上盖子闷着,等着出汤,顺便等待着杨再兴的下文。
可以卖了个关子,做出神秘兮兮模样的杨再兴,见西门庆不向自己发文,自己尴尬的讪笑了一下,心中道首长总是这样,似乎这天底下就没他不知道的事,没他看不透的人。
讪笑过后,只好给自己个台阶,贱兮兮的凑上前来道:
“嘿嘿,那啥,首长,门外有一娘子求见,说是大理国来的,指名要见您。我寻思着这事情八成和那位木姑娘有关,没想到上前一问,果真如此,于是我就将她带到了前厅,是您过去还是我将她带到这里来?”
“嗯?大理来的?走,随我去看看~”
西门庆心下奇怪,脚下却很实诚,也没管茶汤,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就往前厅而去,杨再兴一脸兴奋的快步跟上,神情复杂,兴奋之中带着三分猥琐,猥琐之下还透着两分羞涩,着实耐人寻味,诡异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