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并不知此处有阵法,闻言微蹙青颦,刚才那突兀的婴儿声并不算太恐怖,自小生活于大漠,常常独自外出,什么恐怖的事物没见过,自认为胆子并不小。但以自己的修为居然感应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这就有点诡异了。
正想出言提醒,却不料秋叶从小鱼身后蹦的一下跳了出来,“刚才太突然了,以为会窜出什么怪物呢,小师父,现在要进去么?要不要我打个头阵?”。此时的他,完完全全地表现得像个小探险者,露出了一副探险者该有的神态,估计刚才也只是被惊非吓。
小鱼嘴角一抽,心中骂道:“小子,不要表现得比我更勇敢好不?...”。
还不待小鱼骂完,秋叶又是一蹦哒,直接跑到了木门前,“呯!”的一脚踢了开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小鱼身边,“小师父,可以了。”他露出了两颗大虎牙,期待着师父的一个赞赏。
随着这声门响,小鱼心里也“呯。”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掌,在知夏都以为他要拍下去的时候,却轻轻的落到了秋叶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干的不错!”。
木门里面漆黑一片,同时还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并无惊吓,不过也微有心慌。
三人静静的盯了半晌,待到无任何动静之后,小鱼壮了壮胆子,走在了最前面,打算一探究竟。
他并未冲动,而是打燃了一个火折子扔了进去,光火拖着漂亮的弧线闪入黑暗之中,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嗞嗞。”之后就灭了。他似乎看到了无数网状的物什,由于火光停留的时间太短,都未来得及看清。
“你,这样做,就不怕把里面点着?”知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应该...不会吧?”扔出去的时候他也想到了,大骂自己好蠢,幸好没事,说到底还是胆小了一点。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不然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知夏满脑子疑问,这种未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知夏...对不起,这儿有我宋叔和柳姨的气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是我想瞒你,我是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小鱼无奈摇头。
“那个胡茬大叔?”知夏想起来了,印象挺深。
“嗯,戈壁之上你们见过一面。”对她这个称呼,小鱼替宋叔感到尴尬。
知夏懂了,怪不得他如此着急忙慌,于是不再言语。
“你们说啥呢,小师父,还进不进去,要不我先来?”秋叶心里庠的很,看着他们这么磨蹭真是着急。
小鱼瞪了他一眼,转念一想,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所谓闷声发大财,于是点了一个火折子递了过去。
“小师父,看我的。”难得师父如此信任,秋叶立马来劲了,接过火折子就冲在了前面。
知夏抿着嘴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你真是太坏了。”。小鱼很有默契的回敬了一个笑脸。
秋叶真是‘艺’高人胆大,不声不响地就钻了进去,“小师父,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他刚进去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小鱼与知夏连忙加快了脚步。刚进入木屋,就见秋叶冲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个物什在摇的啪啪响,圆头下面长长的手柄,两边各垂下一根细绳,绳末端处有一颗珠子状的小物件,由于沾满了青苔,都分辨不出它本来的颜色,看样子像一面拔浪鼓。
“嘘!”小鱼做出禁声的动作,然后开始打量此处。
知夏捂住了鼻子,也四下环顾,想第一时间找到那婴儿声音的来源。
木屋内部光线阴暗,不过感觉还挺宽敞。从屋顶垂下了无数藤条,小鱼刚才看到的网状物什应该就是这些东西,拨开这些阻挡视线的藤条,小鱼又点了一个火折,不多久便了解了全貌,陈设简单,一张宽床,一张四方桌,一个梳妆台,只是都爬满了青苔,要不是那些露出的棱角,要不是熟悉,小鱼根本都无法分辨出来,还有一些零散的物什已被埋入泥腻腻的青苔之下,只露出一些边边角角。
这些摆设与大漠之居如出一辙,小鱼看着它们怔怔出神,口中喃喃:“宋叔和柳姨真的在这住过。”。
知夏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而秋叶则是东瞧瞧西翻翻,想再找点什么宝贝,一脸的兴奋,早已忘记了那婴儿的哭声。
“啪!”就在小鱼出神之际,秋叶拍了一下手掌,兴奋的喊了一句:“这些又是什么?”音还未落,一声婴儿的欢笑声便已传出,响彻了整个木屋,秋叶冷不防的跳了起来。
知夏精神一振,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正是那梳妆台。
小鱼也回了神,确定了宋叔和柳姨生活过的痕迹之后,就不再害怕了,不知为什么,反而有种无比心安的感觉,这是宋叔和柳姨从小就带给他的,总之,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天就不会塌,而这只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种感觉却一样存在。
他走了过去,当他看到梳妆台上的东西时,刹那泪眼朦胧。虽然已被青苔侵蚀了外表,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那是柳姨刻的小木人,在自己身上就有一个。
足有七八个,摆着各种形态,有躺着的,有坐立的,有奔跑的,还能依稀看到小木人的表情,有哭有笑有哼,有低头委屈有高兴昂头有不满偏头。小鱼拿起一个笑着的小木人,剥去外面的青苔,用衣袖擦的干干净净,放回梳妆台,然后依次把所有的小木人都清理了一遍。
顿时,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小木人置于梳妆台之上排成了一排。默默做完这一切,小鱼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木人,放在了最前面,与那些小木人如出一辙。
当知夏看到小鱼那个小木人时直接呆了,原以为那些小木人只是雕的好看而已,却没想到雕的还如此逼真,甚至连那个家伙的嘴角坏笑都雕了出来,真有如鬼斧神工。想必他给自己雕的那个小木人也是跟这主人学的,只是他的手工却很一般,没学到半点神髓。
从微末一角,她也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绝对非同一般,也理解了他先前的激动与迫切,唉,只是自己的父亲哥哥们却没有一点这种细腻。不过...她又想到了那个蹩脚的小木人,心中笑了,也终于理解了小青表达的“有心也够的。”的真正内涵,如果不经历这种感情,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
小鱼抹了一下眼角,正准备把这些小木人都收起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些小木人,绝对不是因为柳姨喜欢雕小木人,以他的了解,这些小木人倾注的是柳姨的心血。这些也不是自己和胖子,那个时候还没相遇呢。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每一个小木人,发现有男有女,加上造型各异,这其中一定有大学问,只是自己还未猜到罢了,以柳姨的性情,一定会加上表达含义的说明,就像自己的小木人背后有一条翻跃的小鱼一样。
一想到这,他立马把所有的小木人都翻转过来,果不其然,从细节上,终于发现了秘密,而且是同一个秘密,每个小木人的右肩背处都刻了两个小字,只是被雨水或青泥侵蚀的稍显模糊,有个别小木人还却完整的保留着,那两个小字便是“云歌。”。
“云,歌?”小鱼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个字分别来自宋叔和柳姨名字中的第三个字,宋离歌,柳如云,不就是“云歌?”。
小鱼犹如在一瞬间堪破了迷雾,嘴巴围成了一个O型。能让这些小木人带入宋叔与柳姨的名字,绝对是...他们的孩子!
这不仅仅是直觉,还因为他对宋叔和柳姨的了解。
小鱼惊呆了,既然宋叔和柳姨有孩子,那这个孩子...哪去了!
然后他又回想起在大漠的日子,柳姨经常一个人落泪,一发呆就是半天,而宋叔也常借酒消愁,那时他并不明白,而此时,小鱼恍然大悟,因为在这些小木人与自己的小木人身上,他看到了柳姨倾注的那份同样浓厚的感情。
只是当年,宋叔与柳姨他们经历了什么?在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小鱼感觉心情很沉重。
知夏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好像也明白了一些,开口道:“这些小木人性别非同,形态各异,却有着同一个名字,只有一种可能...”。
“是...未出生的婴儿!。”小鱼声音都颤抖了,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巳经感受到了柳姨的那种撕心的痛,当她默默掉泪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她想家了,那时没心没肺,只知道和胖子打闹,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去安慰过,真是该死。
他想着想着,泪水流了一脸,“柳姨。”。
而秋叶,看到师父这么伤心,也一时安静了下来,不再折腾,默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