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水流中,李游和林珂紧紧地抓着包袱,奋力地往岸边游去。
时不时一个猛烈的浪头打来,将两人吞没,一个不小心,浑浊的河水就会灌进嘴里。
河面十分宽阔,李游和林珂数次想要靠近河岸,都被不及防备的浪头给卷开,在河水中浮浮沉沉游荡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慢慢游到了岸边。
河岸的边缘处,长有野草、灌木一类的植株,近岸之后,李游伸手抓住一根灌木的枝条,与林珂一起挣扎着爬上了岸。
上岸之后,两人都有些脱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有一种劫后余后的感觉。
歇息过后,两人在岸边找了些干柴,隔开了一些距离,分别生起两个火堆,各自烘烤着自己被河水浸湿的衣服。
李游将包袱打开,把里面备用的换洗衣服也都拿出来,用木棍架起在火堆旁边,待到它们差多不被烘干了之后,才将身上的衣服换下,继续烘烤换下的衣服。
这时,林珂走了过来,问道:“小鱼儿,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李游随口答道:“在旁边烤着呢!”
林珂往旁边看了一眼,把李游正在烘烤的衣服收起,说道:“我给你洗一下!”说完拿着衣服走了。
李游看她的语气和动作都极其自然,张了张嘴,心里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想要给我洗衣服了?以前从来没帮我洗过啊!”
李游坐在火堆旁,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悄悄跟过去看,刚走出几步,便看到林珂提着洗过的衣服,嘴里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走了回来。
林珂看到李游,问道:“你在干嘛?”
李游停步,道:“哦,我……我正想帮你一起洗呢!”
林珂道:“不用啦,我已经洗好了!”她走到火堆旁,先帮李游把衣服搭好,又把自己的衣服也搭在旁边,还把自己那边的火堆也移了过来,两个火堆合在一起,并排跟李游坐在一起。
李游看了看林珂,问道:“你怎么这么开心?”
林珂拨弄着火堆,说道:“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啊!”
李游狐疑道:“就这样?”
林珂靠在李游的肩头,说道:“原来有依靠的感觉是这么好!小鱼儿,你知道吗?我们落水的时候,其实我并不害怕的,但是有你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在水里挣扎,我就觉得好安心!哪怕我们在水里飘荡再长的时间,只要有你陪伴,我也是愿意的。”
李游转头去看林柯的脸庞,却从她还带着几分湿意的发丝间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心里想要说的话忽然就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脸庞,贴着林珂的发丝,心中一片宁静,目光望向了火堆。
两人静默偎依,这一刻,仿佛时光都凝固了。
…………
天快黑的时候,李游和林珂来到了一处村庄,在一户农家借宿了一晚。
天亮以后,离别之前,李游向这户农家打听哪里可以租借马车,在这户农家的指点下,两人又来到了一处镇上。
在镇上,李游找到了一个牙人,给了那个牙人二两银子,又展示一拳打碎砖头的武力之后,那牙人按照李游的意思,找到了一个有马车的药材商人。
药材商人却并不愿把马车租借给李游,更不愿意卖给李游。药材商人告诉李游,两天后,他将会加入一家商队远行,到时候要使用马车。
李游有些失望,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又问了一句:“不知道那家商队要去哪里?”
药材商人答道:“去岭州。商队是由白氏药行领头的,我们都是要去岭州购买药材的。”
李游听得这话,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我也是去岭州,不知能不能带我一起?”
李游并没有再原路返回寻找景州车队的想法,他觉得跟那些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些人目标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遭遇袭击,自己分开走的话,反而会比较安全一些。
药材商人闻听李游的言语,神情一时有些犹豫。
李游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那药材商人。
药材商人见了银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坐我的马车一起走吧,这两天先住我家里,等两天后到了商队,你就跟人说是我的侄子,想要跟着到外面长长见识!”
李游笑着应道:“好的,谢谢叔!”
药材商人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机灵!我姓许,你叫我许叔就成。”
许叔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正在念私塾,他把自家孩子的卧室腾了出来,让给李游暂住。
许叔的孩子虽然不太乐意,但在李游给了他一串铜钱之后,立刻就眉开眼笑了起来,拿着铜钱去买零食。
住下之后,晚饭时,许叔的妻子便委婉地盘问李游的来历。
当许叔一家人知道李游是前往灵羽门的新弟子,在路上遇袭掉入大河,跟大队失散之后,也都有些唏嘘感叹,许叔的妻子更是心疼地为李游夹了许多菜。
不过,许叔一家人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饭桌上,还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她正要去夹自己喜欢的一道菜,却发现菜全都被夹到了李游的碗里,不由得有些气鼓鼓地拿眼睛去瞪李游。
李游装作没有看见,连连跟许叔一家道谢。
林珂起身,手里拿着碗筷,来到李游的身边,把李游碗里的饭菜大半都夹进自己的碗里,然后才坐回去,眉眼笑成四条细细的弯月,低头吃着。
等到饭毕,许叔的妻子低声跟许叔感慨:“这孩子真是个苦命人啊,你看他一个人吃的饭菜,都抵得上两个大人的量了。”
他们以为李游听不见,却不知道李游自从练功之后,六感变得敏锐,已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只好拿无奈的眼神看向林珂。其实李游自己并没有吃多少,大部分都是被林珂给吃了。
林珂悄悄吐了吐舌头,一转身跑了。
两天之后,许叔整理马车,与李游一起出门。
许叔的儿子这两天跟李游玩得十分要好,李游不但有钱,而且还会功夫,这让许叔的儿子十分羡慕。这两天正跟着李游学功夫学得入迷,见李游要走,竟是十分不舍,任凭许叔如何训斥,也要跟着马车一起走,连私塾都不愿去上了。
李游只好出面,好生安抚了一顿,临时教了许叔的儿子几个简单的招式,又给了他一吊铜钱,这才将其哄了回去。
许叔由此对李游越发满意和客气了,还跟李游讲了许多出门在外行走的经验。
许叔所说的那些经验,其实有些还不如李游懂得多,但李游并没有因此而显得不耐烦,而是一路都面带微笑地倾听着。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商队集合的地方。
整个商队足有四五十两马车,二三十位药材商人,以及一百五十多名护卫。
有跟许叔相熟的药材商人,见到李游之后,还调笑道:“老许,你这是出门做生意呢,还是带小孩游玩呢?”
许叔也笑着回应:“嗨,这是我家侄子,家里穷,上不起私塾,就想要跟我到外面长长见识!”
一个长着络缌胡子的药材商人说道:“老许,不是我说你,你这就不对了,咱们跑药材生意的,哪一趟不赚它个百八十两银子?自家侄子上不起私塾,你就不能出点钱帮衬帮衬吗?”
许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李游又不是他真的侄子,他哪里会出钱去帮李游读什么私塾。
李游这时候说道:“这位大叔,读私塾能有什么出息?我要做生意,做大生意,赚大钱!”
络缌胡子大笑道:“小孩儿,读私塾将来的出息,可要比做生意的强太多了!”
李游一脸不服气地说道:“我不信!我们家对面就有一个老书生,冬天穷得连件破袄都穿不起,能有什么出息?我将来才不要像他那样!”
络缌胡子问道:“在你眼里,读书人就是这样?”
李游好奇地道:“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
络缌胡子再次大笑,指着许叔道:“老许,你家侄子的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啊!就这样的脑瓜子,做生意恐怕被人卖了都还要帮人数钱呢!还不如早早地回家放羊去吧!”
李游叫道:“你别看不起人!我将来一定会比你还要有钱!”
络缌胡子却是转头与别人说话,不再理会李游了。
待到那些人走远了一些,许叔有些担心地看向李游,道:“你还好吧?”
李游笑了笑,道:“许叔,没事,我只是跟他玩玩而已。”
许叔道:“你要小心点那人,他可不是什么善碴。”
李游淡淡道:“许叔放心就是,只要他不来招惹我,他是什么人,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商队在这里停留了半个时辰,又等到了几个药材商人之后,便缓缓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