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李游去路的这百十个人,全都是破衣烂衫,满身脏垢,手里或是拿着竹棍、木棒,或是拿着锈剑、断刀,目光都紧紧地盯在李游的身上,充满了贪婪之色。
一个童子的声音叫道:“就是他!我身上的银子,就是他给我的!”
李游循声看去,看到说话的,是他之前书店门口所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在那小乞丐的身旁,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中年乞丐,此人摸了摸脸上的刀疤,把手一挥,颇有气势地说了一个字:“上!”
一群乞丐挥舞着手里杂七杂八的兵器,口中叫喊着,冲向了李游。
李游站在原地,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沉凝,一拳打出。
这一拳并没有打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但是冲在最前边的十几个乞丐却是惨叫着,口中吐血,向后跌飞了出去。
后面冲来的众多乞丐都被吓了一跳,冲击之势为之一顿,彼此都左右观望着同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上前。
刀疤脸乞丐有些恼火地叫道:“都怕个鸟蛋,他就只有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一起冲上去,给老子弄死他!谁把他弄死,他身上的钱财,老子就分一半给谁!”
众乞丐听闻此言,胆气又为之壮了起来,再次冲杀而上。
李游面无表情,再次一拳打出,又打飞了十几名冲在最前面的乞丐。
这一次,李游下手稍稍重了一些,被打飞的那些乞丐,不但被打得吐了血,有的还断了手脚或者筋骨。
但在重赏之下,还是有乞丐悍然继续冲来。
于是,李游又连续打了两拳,每一拳都打飞十几个人。
仅仅四拳,冲来的乞丐就已经有一半的人都躺在了地上。
剩下的乞丐们终于怕了,丢掉了手里的棍棒刀剑,一轰而散,四处逃跑。
李游见那个刀疤脸乞丐也要转身逃跑,踢起脚下的一把断刀,那断刀旋转着飞了出去,斩断了刀疤脸乞丐的一条小腿。
刀疤脸乞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李游没有急着理会刀疤脸乞丐,而是看向那个小乞丐,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不逃?”
小乞丐两腿不断地颤抖着,嘴巴微张,上下牙齿不断地发出“嘚嘚”交碰的声音,听到李游问话,眼白一翻,仰头跌倒,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李游摇了摇头,朝刀疤脸乞丐走去。
刀疤脸乞丐正趴在地上,两只手肘使劲,不断地往前爬着,试图远离李游。
当他看到前面多出了一双干净而又完好的鞋子时,下意识就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他前面的李游。
李游正神色平静地看着刀疤脸乞丐,没有说话。
刀疤脸乞丐忽然就痛哭流涕地说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少侠,小的知道错了,求少侠宽宏大量,饶了小的吧……”
李游慢慢蹲了下来,问道:“你刚才想要杀了我,然后夺取我的钱财?”
刀疤脸乞丐连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了……”
李游声音淡漠地说道:“你凭什么会觉得,你向我哀求,我就会放过你?放过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刀疤脸乞丐闻言一怔,又急忙说道:“少侠,小的有一件宝贝,只要少侠你肯放过小的,小的就把它献给少侠!”
李游漫不经心地道:“宝贝?什么宝贝,拿来看看!”
刀疤脸乞丐伸手,把自己腰间系着的一只黄皮葫芦取了下来,说道:“那宝贝就在这葫芦里面!”说着,把葫芦口对准了李游,轻轻揭开了葫芦盖子。
那盖子刚一揭开,一道白光从里面疾射出来,朝李游面门而去。
李游把手一伸,将那白光抓在了手中,摊手一看,竟是一粒骰子。
李游将那粒骰子随手丢在了刀疤脸乞丐的面前,哂然说道:“丁二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混成了乞丐头子,脸上多了一道刀疤,却还是忘不了赌啊,连暗器都还是骰子做的!”
李游在见到眼前的刀疤脸乞丐的第一眼时,就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来。此人名叫丁二赖,当年李游前往景州府城的时候,在平安镇上见过此人一面。
当时,丁二赖因为在一个老婆婆的汤饼摊上吃了饭而不肯付钱,被老婆婆打得满头是包,当时丁二赖与老婆婆交手所用的暗器,便是数粒骰子。
丁二赖听到李游的话,却是大吃一惊,说道:“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个名字我已经五年都没用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说着,脸上露出恍悟之色,又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专门冲我来的!说吧,你是谁派来的?张老三?刘老大?还是尹老七?”
李游道:“你说的这三个人,他们为什么会派人找你?”
丁二赖见李游如此说话,不由有些疑惑地道:“你不是他们派来的?”
李游淡淡道:“现在是我问你。”
丁二赖垂头,丧气说道:“还不是因为我出老千,在他们的赌场赢了银子!”
李游问道:“你这是赢了他们多少银子,怎么会让他们一直追找你?”
丁二赖道:“也不多,只是几十万两而已!”
李游了然点头道:“原来如此。”说着,站起身来,淡然说道:“好了,我问完了,你也该死了。”
丁二赖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大声叫道:“少侠饶命!”
李游失笑道:“你刚才试图偷袭于我,现在还想让我饶你?”
丁二赖道:“我真的有宝贝!”
李游道:“宝贝在何处?”
丁二赖道:“就在这葫芦里面,我这就打开给你少侠你看!”
李游冷笑道:“还想使诈偷袭于我?”
丁二赖叫道:“不使诈,不使诈!这回真的不使诈!是真的!”说着话,慢慢举起手里的葫芦,继续说道:“少侠请看,这葫芦上还有一个盖子,这个盖子才是真正的盖子,宝贝就在这里面!”
李游看了一眼那葫芦,见上面果然还有一个盖子,但他并不太相信丁二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葫芦口还对着我开?”
丁二赖道:“不敢不敢,对着我,对着我来开!”说罢,当真是对准了他自己的头部,将那葫芦的第二个盖子打开来。
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闻到酒香,就算是李游这种不太喜欢饮酒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喉头微微动了几下。
而丁二赖则更是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满脸的不舍之色,将鼻子凑近那葫芦口闻了又闻,最终捧着葫芦奉给李游,说道:“少侠,这葫芦里的东西,便是我说的宝贝!”
李游道:“你说的宝贝,就是这葫芦里的酒吗?酒虽香,但也算不得什么宝贝吧?”
丁二赖道:“不是酒,是酒里的虫子!”
李游接过葫芦,诧异道:“酒里有虫子?”
丁二赖说道:“不错!少侠可曾听说过酒虫?世间有那好酒的人,闻到美酒的香气,总是会说‘把我的酒虫都给馋出来了’,说的便是此虫!”
李游讶然道:“世上果真会有酒虫?”
丁二赖道:“自然是有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少侠你了,这酒虫,就是我当年从刘老大那里赢来的,也正是赢了此虫,这才一直被他们紧追着不放。
“这是刘老大他们家祖传的酒虫,听说是从他们一位祖上先人的体内吐出来的。他们祖上的那位先人家中十分豪富,形体肥胖,生平最是好酒,每日饮酒数斗,无酒不欢,却从不会喝醉,后来遇到一僧人,被那僧人用美酒将此虫从其体内引出,此虫也就被那僧人给带走了。
“但是从那以后,刘家就开始日益衰败下去,他们家那位先祖也日渐消瘦,心里十分后悔。在刘家的这位先人死后,刘家的后人花了许多工夫,又找到了当初的那名僧人所在的寺院,把酒虫给夺了回去,从那以后,刘家又开始渐渐豪富了起来。
“此虫除了有如此一段传奇的故事以外,还有一桩妙处,那就是,只要将此虫放入清水之中,轻轻那么一搅,清水就会由此而变成佳酿,且屡试不爽!”
李游说道:“这么说来,你这葫芦里面,装的其实只是清水,只因里面有一条酒虫,所以才会变成美酒,有如此浓郁的酒香之气?”
丁二赖点头道:“是的,正是如此!少侠若是不信,可以找一碗清水,将葫芦里的酒虫取出,一试便知!”
李游听说这葫芦里的酒虫,居然是从人的身体里吐出来的,顿时觉得那弥漫在鼻端的酒香不再诱人,反而还有几分想要作呕的感觉。
不过,李游对那酒虫之说,也确实有几分兴趣,便让丁二赖指使手下的一名乞丐端了一碗清水过来。
那乞丐因为害怕李游,起初是不敢答应的,直到李游丢出去五两银子,并承诺清水端来之后,还有五两银子,这才战战惊惊,端了一碗清水来。
李游丢出剩下的五两银子给那乞丐,微微倾斜葫芦口,找了一根细棍,慢慢拨弄,果然从里面拨出来一条肉色的小虫。
那小虫比小指略细一些,有两三寸长,口眼悉备,掉入碗里的清水中之后,有些庸懒地游动了两下。
李游盖上葫芦盖子,片刻之后,空气中的酒香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
丁二赖激动道:“少侠你看,此刻碗中的水已经变成酒了!”
李游将碗中的酒虫重新装回葫芦里面,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酒虫是被人吐出来的,鼻端凑近那碗里的水闻了闻,浓郁的淳香之中,微微带着几分辛辣的气味,不用试尝,李游就可以确定,眼前的这碗清水,果然已经变成了美酒佳酿。
而且,李游也不愿意品尝,一想到酒虫的来历,面前多好的美酒都没有了品尝的欲望了,能够凑近闻一闻,就已经是李游心里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丁二赖在旁道:“少侠,你要不要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