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摇头道:“不了。”说着,看了一眼丁二赖还在流血的断腿,丢出一瓶金创药和一卷纱布,说道:“把你的伤口包一下吧!”
丁二赖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朝李游拜谢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他见李游对那碗酒不感兴趣,便又大着胆子问道:“少侠,这碗酒能不能也给我?”
李游不在意道:“你拿去吧!”
丁二赖将那碗酒端起,小心地喝了几口,又倒出一些酒水,淋在断腿的伤口处,痛得他颤动着身子,咬牙咧嘴,猛地几大口将碗中剩余的酒喝完之后,这才将金创药倒在伤口上,开始包扎伤口。
李游没再理会丁二赖,将那黄皮葫芦系在腰间,就此出了灵羽大街。
走出灵羽大街之后,李游在前方的一个路口处,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摆了一个小摊,在那里叫卖烧饼。
那老婆婆见李游走过,朝李游叫道:“烧饼,新出炉的烧饼!小伙子,你要不要来一个?”
李游看到那老婆婆,脸上微微一笑,上前问道:“老人家,烧饼怎么卖?”
老婆婆笑道:“三文钱两个!现做的,还热乎呢!”
李游拿出三枚铜钱,递给老婆婆,说道:“给我两个!”
老婆婆收了钱,应道:“好嘞!等着啊,给你拿!”揭开面前桌上盖着的被子,取出两个烧饼,用纸包起来,递给李游,说道:“来,小伙子,拿好啊,小心烫!”
李游接过烧饼,咬下一口,点头道:“好吃!”
老婆婆笑眯眯地说道:“觉得好吃就好!”然后又说道:“小伙子啊,你不是景州城里的人吧?”
李游回问道:“婆婆您怎么知道的?”
老婆婆道:“我看你刚才从灵羽大街里走出来,现在景州城里,谁不知道,那里已经成了乞丐街了,没人会往那里去的,也只有你们外来的人,不知道那里的情形,才会冒冒失失地过去。”
李游笑道:“您老人家真是厉害,都这把年纪了,眼神还这么好!”
老婆婆关心道:“你在那里,没被那群乞丐抢钱吧?”
李游道:“怎么没有?一大群乞丐围了上来,想要抢我的钱,不过都被我打跑了!”
老婆婆惊讶道:“嚯,小伙子身手不错啊!练过?”
李游道:“练过几天。”
老婆婆闻言,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小伙子,我瞧你这人不错,也是心怀正义的良善之人,我这里认识许多跟你一样好抱打不平的人,你有没有兴趣跟他们见见面?”
李游听到这话,心中略有些怪异,说他心怀正义,这可能会有一些,说他良善,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说他好抱打不平,这话从何谈起?
李游若是遇到坏人做恶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是会尽可能地去收拾恶人,这是正对自己心中的良知;但若是自己力量不够,李游是绝对不会强出头的。因此李游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喜欢抱打不平的人,最多就是心存一定的善念,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老婆婆见李游不答话,还以为李游在犹豫,便又继续说道:“小伙子,实话跟你说吧,这天下啊,很快就要大乱了,朝廷不行仁德,专门与恶人相互勾结,你看到灵羽大街上的景象了吧?那都是朝廷的手笔!朝廷滥杀无辜,残害忠良,皇帝已经疯了!像你这样年轻而又有本事的人,就应该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联合起来,将来大乱起时,除了可以自保,也可以对抗朝廷的残虐,甚至一举将其推翻,还天下人一个善良安宁的清平世界!”
李游脸色诧异道:“婆婆,您这算是在煽动让我造反吧?”
老婆婆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咱们哪里是造反?咱们只是寻找各处心怀正义的志士,一同对抗朝廷里的邪恶而已!”
李游道:“可是,对抗朝廷,不就是造反吗?”
老婆婆不以为然道:“谁说对抗朝廷就是造反了?这话不对!善安国,是整个善安国百姓的善安国,而不是属于朝廷里的某个人的,咱们要反对的,是朝廷里的某个人,而不是整个善安国,所以这不算是造反!”
李游惊奇道:“这话还可以这样说?那我要是不答应,会怎么样?”
老婆婆略有深意地说道:“小伙子,你还是答应了比较好。”
在李游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或是买东西,或是卖东西,或是闲坐,或是与人聊天,但都将目光暗暗锁定在了李游的身上。
李游不用刻意去看,仅凭身上对目光的感应,就能清楚地知道每一个暗中盯着自己的人处在什么方位。
李游苦笑一声,说道:“婆婆,要是我不答应,您不会是要一声令下,一群人上来围杀我吧?”
老婆婆笑得很是和蔼,说道:“那倒不会,只是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又不愿意加入我们,那就只好先将你捉起来了,免得你离开之后,随意乱说话,坏了我们的事情。”
李游道:“那我要是加入你们,又该怎么做?”
老婆婆朝手喊道:“小美,过来一下!”
不远处一个手里拿着糖葫芦的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与同伴们玩耍,听到老婆婆的喊声后,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吸溜了一下鼻子里流下的清鼻涕,声音脆脆地道:“婆婆,什么事呀?”
老婆婆指着李游,说道:“带这位大哥哥去卢铁匠家里。”
小女孩仰着头,看了一眼李游,说道:“大哥哥,你跟着我走就行了!”说着,将糖葫芦放在嘴边舔了一下,舍不得咬,蹦蹦跳跳地前头带路去了。
李游见此,正欲跟上,老婆婆又朝李游说了一句:“小伙子,我得提醒你一句,跟着小美走的时候,可不要动什么坏心思!”
李游笑着应了一句:“您老就放心吧!”跟着在了小女孩的身后。
李游之所以会与这老婆婆心平气和地说如此多的话,只有一个原因:李游认得她,知道她被人称作“刘阿婆”。
六年前,李游路过平安镇时,在她的摊位上吃了一顿汤饼,也就是在那里,看到她将丁二赖打得满头包,最后也还是她提醒了李游路途之上会有危险,让李游能够及早警惕和防范。
也正是这份昔年的恩情,让李游虽然隐隐受到了她的胁迫,却也并没有因此而跟她动手。
如今六年时间过去,李游已经从当初的孩童长成了一个少年,模样大有变化。
故此,李游认出了刘阿婆,但刘阿婆却并没有认出李游来。
李游跟着小女孩走进了一条巷子里面,然后又在里面七拐八绕,每一条巷道里面,李游都能够见到有四五个人始终把目光盯在他的身上。
如此走了十几条岔道,最终停在了一间破旧的铁匠铺门前。
铺里摆了许多铁制物品,有锄头、铁锹、铁铲、镰刀、斧头,也有菜刀、剪刀、铁锅、铁勺等物。
站在铁匠铺的门口外边,可以看到有通红的火光映照出来,里面还不时地响起“叮叮当当”的敲打的声音。
小女孩朝着铁匠铺里面大声喊道:“卢叔叔,卢叔叔!我是小美,婆婆让我带人来啦!”
喊了一阵,里面敲打的声音停了下来,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此人身形健壮,目光沉锐,在李游的身上看了一眼,对小女孩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好了,小美,你回去玩吧!”
小女孩应道:“哦!”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中年汉子从铺子里面搬出两张椅子来,说道:“里面太热,也有些乱,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李游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淡然道:“无妨。”
中年汉子道:“我叫卢承望,只会打铁,他们都叫我卢铁匠,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你怎么称呼?”
李游简单回答道:“李游,云游天下的游。”
卢承望点了点头,说道:“好,李游,我这里还有许多活要干,所以就长话短说。你能被刘阿婆引荐来到我这里,那说明你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加入我们安善会的,但你既然已经在我面前了,那就由不得你不加入了。”
李游插口道:“等一下,你们的组织,叫安善会?”
卢承望诧异道:“你不知道?看来刘阿婆对你不放心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一些。不过也无所谓,你到了我的面前,这些也可以跟你说了。我们安善会,是为了推翻朝廷的暴虐统治、为天下良善的人还得平安宁静而存在的,你想要加入我们安善会,则必须要交一份投名状才可以。”
李游说道:“是你们逼迫我加入你们的,而不是我想要加入你们。”
卢承望摆手道:“都一样!反正你现在只有加入我们这一条路可以选,除非你想被我们关起来,关个十年八年的,嗯,也许还得更长时间。”
李游看到卢承望这自信的模样,有些无语,不打算跟此人争辩这些,便说道:“好吧,那你们要我交什么投名状?”
卢承望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查到,景州城中的福升客栈,其实就是朝廷的探子所开的,里面从老板到伙计,每一个人都是朝廷的人,你去那里杀一个人,提着人头来见我,就可以了。”
李游道:“就这样?我去杀了人,只怕就要被朝廷所通缉了吧?”
卢承望道:“我们安善会的每一个人,都是被朝廷所通缉的!你不去杀一个朝廷的人,怎么能让我们对你放心,相信于你呢?”
李游点头起身道:“那好,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取个人头回来!”
卢承望却道:“别急!”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来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李游的面前,说道:“你把这药吃了,等你带着人头回来,我们核查无误之后,自然会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