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黄城的客车,荣皓窝在座位内有些心神不定,想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相邻的座位不再是全晓婷这样的美女,相反是一位秃顶的大叔,这人睡得很死,呼噜声震天。
荣皓心情不佳,想给他一肘子让他清醒清醒,但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作罢。毕竟这是一位大叔级别的男人,看面相方头正脸一准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遇到这样的人,荣皓实在下不去手。
荣皓迫不及待离开临城实在是由于心中有愧,惭愧到想要逃避。如他所说,已经到了家门口却不回家看望父母,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刀剜心,痛不欲生。
今天郑龙的父亲给他的感触颇深,荣皓自认为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但有些事他真的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想来想去他还是给左天明去了电话:“天明,老屋那边一切顺利吗?没出什么岔子吧?”
荣皓不得不分心老屋的事情,甚至一直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毕竟那栋废弃的宅子并不像表面那么普通,它的秘密荣皓想不清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从哪个方面去下判断。
从左天明接电话的速度就知道这小子闲的很,一准是整天抱着手机无所事事。
“没有啊?能出什么岔子?”左天明想了想,又说道:“老屋倒是没问题,但是剧组那边好像进展不顺利,我听说他们私底下在研究赶工的事情,有可能会多加班的那种,他们管那个叫什么拍大夜,好像还会通宵拍摄的意思。”
荣皓闻言,一颗心慢慢揪了起来,沉声道:“老屋原主人的弟弟也就是那个老人不是明确的说拍摄时间不能超过夜间十二点吗?剧组不是都答应了吗?他们这是要搞事情啊!我看,恐怕要麻烦!”
左天明清楚荣皓的意思,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老屋有问题,但是咱们跟剧组说不上话啊!你之前也交代了,我也不敢多说话,再说人家压根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这两天顶多在老屋外围转悠,院子都进不去,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搞什么名堂。我原本打算混进剧组当个群演,可人家说不需要,这部戏是小制作,连群演都是他们内部工作人员兼职的。”
荣皓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钟,客车已经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到黄城顶多还有三个小时,天黑前,自己有足够的时间。
“他们那个拍大夜还没开始实行是吧?你知道消息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荣皓心急如焚,忍不住嗔道。
左天明倍感委屈:“我是听做饭的阿姨在那唠叨,说半夜还得加餐什么的,所以问了问她,至于真假还不清楚呢!再说,你不是说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就负责找场地,接下来跟咱们没啥关系了吗?”
荣皓叹了口气:“咱们的任务确实完成了,不过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我怕剧组会出事,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容我想想怎么应付。”
“皓哥,你会不会刚到黄城又得被人给接走了?”左天明调侃道。
荣皓呵呵笑道:“你小子以为我这一来一回是白跑吗?”
左天明想到什么,嘿嘿笑道:“当然不能白跑了,奖励啥的应该不会少吧?要不然就凭我对你的了解,一个美女姐姐就能把你从黄城又拉回临城去吗?皓哥肯定有计划!”
荣皓呵呵一笑:“你小子最了解我!可谓放长线钓大鱼,探秘人这职业没有固定模式,一切可以摸索探究的事儿都可称为探秘,前提是人家需要!我自从遇到美女姐姐之后吧!就想到了另一条赚钱的路子,也属于探秘人的一种,类似于侦探,就好比特聘顾问,专门为警察服务,有风险但是钱有保障!”
左天明哼哼两声:“皓哥啊!我就不明白你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钱看的这么重要了!以前在学校那会,那些个富二代,别人都巴结,你从来就是不屑一顾,你不是说有钱的人都怕别人知道他有钱,炫富那是作死吗?现在是怎么了?”
荣皓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没钱的人也怕别人知道他没钱啊!那比有钱更尴尬!”
左天明哈哈大笑:“难不成你这临城一行受了刺激?穷小子被女神给冷漠对待了吧?懂得了有钱想跟谁有缘就跟谁有缘这句话的真理了吧?老实说,你现在对富二代是否很向往?”
荣皓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做富二代已经不可能了,但是老子有希望做富二代他爹!”
他的话音落地,突然觉察到身旁的呼噜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荣皓扭头看了一眼邻座那位方头正脸的秃顶大叔,就见他也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荣皓告诉左天明有事见面再说,挂了电话后不解的望着身旁这位依旧在盯着自己的大叔,没好气的问:“你,有事啊?”
大叔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很像一个人。”
荣皓心说你不会要说我看着像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就见这人再次仔细端详荣皓一分钟后,一本正经的说:“你跟我弟弟的外貌特征特别像!”
荣皓哭笑不得:“我出生那会,我爹娘怕医院给弄混了抱错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是做了亲子鉴定的,您可别蒙我!”
秃顶男人听后连忙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也是魔怔了!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人有些奇怪,看起来不像是坑蒙拐骗之流,再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应该是被下手的目标。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荣皓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关于你弟弟的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秃顶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唉!那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原来这位秃顶大叔真实年龄才三十五岁,只是由于从青年时期就谢顶的缘故,再加上身为建筑公司的外派项目经理,每天在工地风吹日晒,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年老了十几岁。
他有一个小十岁的弟弟,不过那弟弟自从小时候遇到一件怪事后,就变得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木讷寡言容易激动,二十多岁的人了,几乎是人事不懂,需要常年有人在身边陪护,否则随时都有跳湖自杀的意向。
二十年前,那年他十五岁,而他的弟弟只有五岁,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一个周日的下午,像往常一样,他们全家吃过午饭后去小区附近的一个公园游玩。
公园里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那湖存在不知有多少年了,据说他们的爷爷小时候就经常去湖边玩。不管天气多么干燥,在他的印象中那湖的水位几乎都没怎么下降过。在城市,湖可遇不可求,修缮公园的时候直接原生态保留了。平时湖岸上会有为数众多的垂钓爱好者,多的时候能把整个湖岸围拢一圈。那里可以说是兄弟两人最爱去的地方,运气好的话,那些垂钓的叔叔伯伯会把小一点的鱼儿送他们几条。
那天,可能是阴天的缘故,湖边垂钓的人寥寥无几。兄弟俩在一个人身后站定,想在那看会儿钓鱼,但是垂钓的中年人似乎脾气不好,连说几个滚字将兄弟两人赶走了。
无奈之下,两人在湖边找了个没人的沙滩堆起了沙子。
天色阴沉,同来的父母在远处说了声要去散散步,让他看好弟弟,一会要是下雨就赶紧去附近的凉亭避雨。
不过那天应该只是阴天而不会下雨,否则父母不会有心思去散步,早就招呼兄弟二人回家了。
十五岁的哥哥和五岁的弟弟压根就玩不到一起去,于是哥哥坐在沙滩上摆弄自己的掌机游戏机,弟弟则是乐此不疲的趴在地上玩着沙子。
少年人玩心重,玩起游戏来更是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毕竟自己的弟弟一直在挖沙堆土,当时也没顾忌太多。
但是当他一局拳皇胜出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弟弟不见了,左右一看就看见五岁的弟弟正顺着沙滩往青黑色的湖水中走去。
他吓了一跳,赶紧从沙滩上爬起来吆喝一声去追弟弟。
“弟弟,你干什么?回来!”
五岁的弟弟停下脚步,指了指靠近湖水的沙滩:“哥哥,我捡我的玻璃球。”
弟弟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玻璃球,是他生日的时候家里的大伯送的,弟弟爱不释手,走到哪都捧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玻璃球从两人玩耍的地方滚到了十米开外的湖水边,不过那并不重要,把玻璃球捡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在这时候,一直平静的湖水突然间涌起一朵浪花,浪花退去,把沙滩上那颗拳头大小的玻璃球一起带进了水里。
湖水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而玻璃球在离沙滩三米多远的水中,静静的漂浮着。
当他跑过去的时候,弟弟正盯着水面的玻璃球怔怔出神,迈着脚步走向湖水,湖水的浅滩已经没过了他光着的脚丫。
他抓住自己的弟弟,说了声:“危险,你在沙滩上等着,哥哥给你拿回来。”
此时的弟弟小脸煞白,早就不是之前那个活跃的孩子。不过他的话起了作用,弟弟原地不动,静静的等待着。
他撸起裤管,准备下水去拿玻璃球。
这个时候,他发现就在他弯腰挽裤管的那一瞬间,玻璃球不知什么原因又向前移动了几米远,就那么静悄悄的漂浮在水面上。
他的水性不错,从小随父亲在浅海游泳,所以并不怕水。
正在他准备一个猛子扎进湖中帮弟弟捡回玻璃球的瞬间,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
玻璃球是实心的,有拳头那么大,落进水中应该是沉下去才对,怎么可能漂浮在水面上?
想到这里,他转身拉起发呆的弟弟就跑,一口气跑到岸上。
回头再看,平静如同镜子的水面上那颗拳头大小的玻璃球抖动了一下,“吧嗒”一声沉入了水中。
从那以后他的弟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间,忧虑抑郁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交流。二十年来,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湖里面有红色的球。
讲完二十年前的故事,秃顶男子叹口气说:“大夫说他得了严重的抑郁障碍,求医问药这么多年一点儿用都没有。”
荣皓点点头:“这么说当时水里一定有其他东西,只是你没看到,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