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点头认同的态度来看,荣皓的猜测正中谢顶男人的想法,他是当年除弟弟外唯一的在场人,亲眼目睹了一切,可偏偏就没有搞清楚弟弟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二十多年来,我一旦有空闲的时候就会去那个湖那片沙滩走走,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顶男人叹了口气,抬眼看着荣皓,忽然态度恭维起来:“我说兄弟,我刚才听你电话里的意思,你好像是什么探秘人?那我弟弟这件事,你能帮忙搞清楚吗?”
荣皓没有马上回应,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突然冒出来的生意他不是不想接,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有难度。
一片湖,一个突然变成重度抑郁障碍的男人,不管从哪里入手都是难题。
“兄弟!我刚才听出来了,你电话里的意思就是做事拿钱,这没问题!钱的事儿好商量!只要能搞清楚我弟弟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谢顶男人说到激动处,双手紧紧的攥住荣皓的胳膊:“大夫说重度抑郁只能药物维持,没有别的办法。二十年来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什么神婆神公,什么和尚道士,我都请过了,没用啊!”
荣皓略显难堪,轻轻的摆脱他那双有力的手,尴尬的笑道:“不是不帮,你这事儿太过蹊跷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湖,还是那种天然湖,水下环境必然很复杂。况且听你刚才的意思,那湖很怪,常年水位不降,始终处在一个水位线上,我怀疑那湖是有泉眼之类的,甚至有可能连通地下河,所以说下面没准有什么东西!”
谢顶男人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惊,如果当时我跳下水去拿玻璃球,那我应该直接就跟玻璃球一块沉下去了,绝对没有再上来的可能性!很明显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在引导我们下水!”
荣皓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沉默的无奈笑笑。
“当时神婆神公都说是不干净的东西,你说,那真的会是水鬼在找替身吗?”谢顶男子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荣皓一脸。
荣皓侧了侧身子,略加思忖,不是很认同的回道:“当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解释,比如水下有一只个头奇大的千年老龟,它顶水的时候是有极大的可能把拳头那么大的玻璃球顶起来不至于下沉的。其外,有可能是一条鳄鱼,一条浮在水平面的鳄鱼,落入水中的玻璃球正好停在它的脑袋上,鳄鱼狩猎是很有耐心的,喜欢守株待兔,你弟弟看见的红色的球没准就是它的一对眼珠。但是见你没上钩,所以走了,玻璃球也就随之落入了水中。当然也不排除湖里的其它动物当时正巧蛰伏捕食或者是透气,也有可能是一个漂在水面的透明塑料袋,总之可能性很广。至于水鬼,这个说法可信度不高!”
谢顶男人听他这么解释,一张大嘴嘟哝半天却是不知如何反驳。沉默许久,他最终还是不肯放弃,一脸诚挚的对荣皓说道:“应该不会是鳄鱼,公园的湖里怎么会有鳄鱼呢?再说这么多年祖祖辈辈也没听说过湖里有鳄鱼啊!至于老龟倒是有那可能,以前也听说有人在那湖里捉到过十来斤重的老鳖。你要说漂在水面的塑料袋撑起了玻璃球,那么为什么我们远离之后,玻璃球突然就沉到水里了呢?再说我弟弟一直在重复水里有红色的球,这又作何解释?”
荣皓思忖再三,眼前这个男人的真诚以及对同胞兄弟不放弃的精神打动了他,至少他只是听说自己是所谓的探秘人就纠缠不放,这就像是落水后频死之人无论抓到什么都认为是救命稻草是一个道理。
所以荣皓最终还是应承下来:“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忙完手头的事,过去看看!”
两人互留电话,到这时候荣皓才知道这位面相看起来长的比较着急的男人名字叫做邹文辉,如此才华横溢才高八斗博学多才又透出一股子风度翩翩的名字,总感觉有那么一丁点儿不相称。
大客进入临城汽车站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左右,从车门走出来,荣皓才发现地面湿漉漉的,天空略显阴沉,看起来不久前刚刚下过一场雨。
打了辆出租车,半个小时之后抵达湾头村。
不得不说左天明还算挺敬业,荣皓赶到的时候,这家伙正猫在臭水水库沙滩上的一个大型的可移动推拉棚下,与一位胖胖的大娘聊些什么。
见荣皓到了,左天明连忙起身迎了过来,面带焦急的小声说道:“皓哥,我刚才从做饭的阿姨那里确认过了,剧组今晚拍大夜!也就是通宵。”
荣皓举目眺望,臭水水库湖岸差不多得有三十顶帐篷,按照每个帐篷住两人来算,这个剧组所有人员应该在六十人之内,属于小型剧组。
已经五点多,加上阴天的缘故,天色很快就会黑下来。从帐篷群那些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来看,他们已经开始做准备,天色一旦黑下来,就是他们开工的时候。
“你之前说剧组的拍摄进度遇到了问题,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荣皓从烟盒内取出一根皱皱巴巴的香烟,拿在手中转了几圈见没有断裂的地方,递给了左天明。
左天明接过烟并未急着点上,他左右看看没人,把荣皓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听做饭的阿姨说昨天下午来了两个特约演员,因为他们的戏份昨晚没有拍完,所以今天晚上还要继续,于是就要住在剧组。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帐篷了,所以剧组管衣食住行的场务就把他俩给安排到老屋院子里的那间储物间,想在那里对付一宿。没想到,出事了!”
特约演员,荣皓有所耳闻。不同于普通的龙套演员,他们需要有一定的表演功底,大多受雇于为剧组提供人员的小型公司,就像是一块砖头,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这种演员戏份不多,所以不需要跟随剧组长期住在这里,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过来,拍完后可以离开。
荣皓急不可耐,督促道:“说啊!出什么事了?”
左天明吐了吐舌头,回道:“那俩特约演员天刚亮就跑路了,戏也不拍了,做饭的阿姨说今天清晨五点多见他俩头发蓬乱满脸灰不溜秋看起来像是一夜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两人都是面色惶恐神色紧张,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看那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吓人的事儿,否则也不可能连多待一晚上的勇气都没了。”
荣皓点上根烟:“然后呢?”
“然后剧组的这部分戏只能重拍啊!先前那俩人戏没拍完就跑路了,所以昨晚有他俩镜头的戏份只能重拍,另找人再拍一遍!”左天明望了一眼在推拉帐篷内忙碌的做饭阿姨,继续说道:“新换的特约演员还没到,那阿姨说,场务告诉她多准备两个人的伙食,等人来了之后再说。”
荣皓瞄了一眼那位胖胖的做饭阿姨,嘀咕道:“这阿姨什么来头啊?消息还挺灵通!”
左天明回道:“她是剧组场务主任的老娘!老伴没了,这不儿子就把她弄到剧组来了,天南地北的跟着剧组跑,既能每天见着儿子,又能从剧组得到一笔酬劳。老太太对工作挺满意,就是一个人会闷得慌。她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所以我没事就在她那做饭的帐篷待着,顺便聊聊天解解闷,老太太很健谈,我得到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
荣皓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剧组通宵拍摄可能会有麻烦,但是作为外人根本就没有让剧组做出改变的能力。
“那俩特约演员是剧务派车去接还是自己过来啊?”荣皓想到什么,改变不了剧组的安排,但是可以想办法加入他们。
“应该是自己过来吧!昨晚那俩人是自己来的。”左天明回忆昨晚来的那俩人,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人一起打车来的。
这时候,一位带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走向推拉帐篷,从他紧绷的脸和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来这人心情不佳。
“他就是场务主任,也就是那做饭阿姨的儿子。”左天明点上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一缕袅袅青烟。
“妈!那俩人的饭不用准备了,人来不了了。”场务主任闷闷不乐:“真是邪门了,昨晚那俩人到底怎么回事!走了也不吭声,难不成见鬼了啊?打电话问了也是支支吾吾说的不明不白。今天本来说好要新来的特约演员刚刚电话说离不开了来不了,我估计是昨晚那两个跟他俩透露了什么,这里面一准有什么事儿!”
“做事不得力,被导演训了啊!”做饭的阿姨关切道。
场务主任没有回话,但他的沉默已经是默认了。
荣皓吐掉烟蒂,扯了一把左天明,然后大踏步走向推拉帐篷。
“主任,你这缺人是吧?你看我俩,这不正好补缺了,你看怎么样?”荣皓走到场务主任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场务主任上下打量荣皓和左天明,脑袋一歪:“你俩能行吗?我们要的不是群演!”
荣皓笑呵呵的说:“我也不想王二卖瓜自卖自夸,我只想说,要是不行一分钱不要!”
或许场务主任真的是被导演骂的没了脾气,点点头:“那行!你俩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