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暹刚走不多时,只见仆固怀恩带着数十名唐军骑兵从侧面赶了过来,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见到李瑱翻身下马,一挥手将首级扔在地上,对李瑱说:“殿下,我刚才追杀康国国主乌勒加去了,这个首级就是乌勒加。”
李瑱笑道:“怀恩又立了一大功!”
再说大食联军从连城溃败后,在大漠中沿着西北方向逃窜,经历了大半天的激战,这支败军又饿又渴,好不容易在路上找到几个水源地,但大食人沮丧地发现有的水源已经被人破坏无法取水,有的水源附近则有敌军埋伏,占据有利地形虚实难断,只要大食人一靠近就是一阵乱箭齐发。由于不知敌军虚实,加上后面又有追兵追赶,大食人不敢恋战,只得狼狈地继续往前逃窜。
大食呼罗珊总督朱奈德征战半生,战功赫赫,从未遭此大败,羞愧难当,走着走着不禁痛哭失声。身边的众将急忙劝慰说:“唐人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只要逃出大漠,到了柘枝城就安全了,然后回到呼罗珊养精蓄锐,来年再回这里向唐军复仇。”
正说着话,有军士来报:“断后的萨乌德将军已经阵亡,后军将士全军覆没。”
朱奈德顿觉一阵心绞痛,萨乌德是呼罗珊第一勇将,没想到命丧此处。他的长子多萨劝道:“父亲大人不要伤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率领我们平安回到呼罗珊。现在天色已晚,大唐的追兵应该离我们很远了,他们打了一天仗也需要休息,估计追不上来,不如我们就在此扎营休息一晚?”
朱奈德咂吧着干渴的嘴唇,点点头表示同意,大食将士早已经疲惫不堪,饥渴交加,一个个嗓子冒火似的,得令后忙不迭地安营扎寨,搭帐篷,插木桩,大批探马一起出动到四周去寻找水源。
由于萨乌德的拼死断后,唐军、突骑施军与大食军的确拉开了距离。在沿途陆续剿灭了一些中途掉队的大食联军士兵后,苏禄可汗与裴宽见天色已晚,士兵们也已劳累,便下令停止追击,就地安营扎寨,等待天亮后继续追击敌军。
再说李瑱这边,在战场上原地休息了一阵,刘希暹回城后安排拔军士兵送来了酒食。李瑱、公孙玥璐、李白、仆固怀恩与众将士简单吃喝后,李瑱便率领千余精锐轻骑向西北追赶苏禄和裴宽的主力。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李瑱等大唐将士乘着月色马不停蹄,沿着前方追兵留下来的脚印痕迹追出了约莫一个时辰功夫,远远望见大漠前方有一片营地,营地内灯火通明。
探马禀报:“前方是裴副都督与突骑施可汗的营地。”
李瑱对李白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在此地安营休息了,我们赶紧过去叫醒他们。”说罢,率领众将士打马扬鞭赶了过去。
此时,苏禄与裴宽正在自己帐篷中呼呼大睡没多会儿,听见军士来报大都督亲自赶到了营地,惊讶异常,急忙赶到中军大帐。走进大帐一看,只见李瑱正坐在帐中等候,公孙玥璐、李白和仆固怀恩侍立一旁。
苏禄揉着眼睛问李瑱:“恒王殿下,为何不在城里歇息,半夜劳苦奔波至此?”
李瑱道:“可汗、裴大人,我军作战一日,虽然已经很辛苦,但大食的败军显然比我们更加疲惫,本王早已命拔汗那兵士在大漠这一带沿途的水源地做了布防,大食人肯定得不到足够饮水,饥渴难耐。兵法云兵贵神速,我们应该不辞辛劳紧紧追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请你们速速叫醒众将士,咱们即刻动身继续追赶大食败军。”
苏禄和裴宽深以为是,赶紧各自吩咐手下军士出去叫醒营地的全军将士。不多时,两支追兵在李瑱的率领下披星戴月往西北狂奔而去。
唐军与突骑施军在大漠中约莫又追赶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小山坡前,前锋探马来报:
“大都督,大食人的营地就在前方大约五里之地,都在呼呼大睡,营地安静无比。”
李瑱命全军将士原地休息片刻,保持肃静。自己与苏禄等将走到前方的小山坡上,在月光下极目远望。果见前方远处有大片营地,稀稀疏疏地亮着点点火光。
苏禄见状大喜,对李瑱道:“恒王殿下,天助我也,咱们发起进攻吧?”
李瑱没有说话,问身旁众将:“现在刮的是东南风吗?”
公孙玥璐掏出自己的绸帕,两个手指捏住一角,把绸帕悬在空中,只见绸帕往西北方向飘动。
“东南风。”
“这真是天助我也!”李瑱对苏禄道:“可汗,大食人现在肯定又困又渴,咱们不急于发起攻击,先选出三千弓弩手将自己的羽箭全部抹上油料,然后乘敌不备从两侧悄悄接近敌军大营,等摸到距敌营一箭之地时,迅速燃起火种点燃羽箭,将火箭射向敌军大营,火烧敌营,然后我们乘敌军大乱之时发起攻击。”
裴宽、郭子仪赞道:“好一个火攻之计!”
夜色下,唐将郭子仪、突骑施苏禄可汗之子屈突律引着三千弓箭手,离开主力队伍迅速从两翼向前奔跑。
大食人此刻都已经在梦乡之中,饥渴难奈加上一天的疲劳使得他们无法坚持,连值守的军士也站立打着盹,而总督朱奈德此刻也光着身子在被窝里打着呼噜。
猛然间大食军营地内响起一阵震天的哭喊声,把朱奈德从梦中惊醒,他急忙跳起身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见自己的儿子多萨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失声叫道:“父亲大人,大事不好!唐军乘我们熟睡,用火箭烧着了我们的大营,现在满大营都是火,唐军和突骑施军马上就要冲进来了,咱们快跑吧。”
脑子还在蒙盹之中的朱奈德还没明白咋回事,被多萨抓起一条毯子披在身上,拉着就跑出了大帐。朱奈德抬头一看,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无数冒火的飞箭从两侧密麻麻地射进营地,大片的帐篷已经被点着起火,到处都是狼奔豕突的被火烧伤的士兵们。
大食卫兵慌慌张张牵过马来,朱奈德被众人扶上马,呼呼地就往西北方向奔逃。
此时,唐军和突骑施骑兵已经乘乱攻入大食军营,喊杀之声震天。大食军士在梦中惊醒,匆忙抵挡招架中被斩杀无数,溃不成军,一片鬼哭狼嚎。
朱奈德赤身裸体地裹着一张毛毯骑在马上,在手下数员大将的护卫下,带着数千大食骑兵拼死突围逃出大营。他的长子多萨断后抵挡,被追来的突骑施骑兵乱箭射下马来,随后被乱军践踏而死。
唐军、突骑施军对大食败军的围剿追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除了朱奈德带着数千骑兵突围、少数人溃散消失在茫茫大漠不知所终外,大食军主力或死或伤、或俘或降。
数月前从大食、安国、康国浩浩荡荡杀出的九万大食联军至此灰飞烟灭!
朱奈德领着仅有的数千大食残军好不容易逃出大漠,跑回石国都城柘枝城门下。石国是大食的属国,见大食军败回,石国国王派王子迎接大食军进城。
直至此时,朱奈德方才松了一口气,在接过石国国王奉上的水碗狂饮了一通后,忍不住长叹一声,声泪俱下说:
“本督自从军以来,从未有次大败!昨日从白天到黑夜的那场恶战惨痛之极。将士们你们给本督记着,那是又渴又饥的一个渴水日,是本督终身难忘的一场渴水日之战,我终身铭记这场耻辱!”
大食众将闻言全都哭泣不已。
李瑱的大唐巽麟军在突骑施军的帮助下再次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