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明宫紫宸殿。
唐玄宗正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霓裳羽衣曲的曲谱,武惠妃、李龟年及高力士等人分别在两旁观看,时不时说上两句。霓裳羽衣曲是玄宗在梦中听到的月宫仙子舞曲,他一直想把它完整谱下来让宫里人模仿,但历经十几遍修改仍觉得似有不足。
这时,边令诚进来报:“圣人,首相张九龄大人在宫外求见。”
玄宗皱了皱眉,手里还拿着笔,头也不抬地说:“他怎么又来求见,你就说朕身体不适,正在休息。”
边令诚忙哈腰道:“遵旨,奴才这就让他先回去,明日再将西域战报呈来。”说罢转身就走。
玄宗一听是西域战报,忙抬起头来叫住边令诚:“且慢,令诚你说什么西域战报?”
“是啊,张大人说是来报西域战报的。”边令诚解释说。
玄宗放下笔骂道:“呆货,你怎么不说清楚?还不快去请九龄进来。”
边令诚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小碎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只见张九龄快步走了进来,几乎是一路小跑,手中举着一份奏报,远远的就兴高采烈地说:“圣人,西域大捷!恒王殿下先是击破大食、吐蕃联军,反王阿了达逃入拔国北部深山恶谷之中,而后又在连城大胜来援的大食、安、康三国联军,几乎全歼敌军九万之众。量那大食虽然强悍,但遭此重挫后数年之内再无能力图谋西域。巽麟军已收复拔汗那全境,不日班师回国。”
张九龄平素风度翩翩,举止优雅,今日是得知喜讯后罕见的得意忘形。玄宗看在眼里,心里也乐开了花,接过奏报细细阅读了一番。
张九龄继续道:“我大唐巽麟军一举击败大食、吐蕃两大劲敌,光复拔汗那,给大食人以沉重打击,虽然未伤及两大国根本,但足以威震西域。恒王殿下已经将战报传檄西域诸国,诸国纷纷遣使者到渴塞城祝贺。据安西节度使盖嘉运说漠北的突厥王原本有预谋乘虚偷袭我安西四镇,闻讯后也即刻退兵了。”
玄宗轻蔑地说:“突厥,我早晚要灭了它。”
张九龄又说:“按路途计算,恒王班师回朝尚需三个月左右时间。”
“好,等恒王回来,朕将大行封赏有功之将。”
旁边的武惠妃一直在旁站着,听着恒王建立大功,脸上闪过一丝阴云。
高力士眼观六路,武惠妃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高力士知道武惠妃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瑁未来承继大统,这次恒王为大唐立下大功,势必得到玄宗皇帝的恩宠,对李瑁无疑中形成了威胁。只不过现在太子李瑛才是她的头等心腹大患,恒王李瑱似乎倒暂时无忧。
安西龟兹城的节度使府内,灯火辉煌,高朋满座,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安西节度使盖嘉运正在大排筵席,款待从拔汗那凯旋归国的李瑱、裴宽、刘希暹及众将,还有刚从长安抵达此地、奉旨宣慰劳军的监察御史王维。而李白在连城大战之后,就与李瑱等人告别,随苏禄可汗回碎叶城探亲访友。
大厅宴席上,李瑱坐在主位,裴宽、刘希暹坐在李瑱右手边,盖嘉运、王维坐在左手边。宾主频频举杯庆贺。
盖嘉运由衷赞道:“末将敬服恒王殿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千里跃进葱岭,连续战胜吐蕃、大食两大劲敌,一举光复拔汗那。漠北的突厥本想乘虚偷袭我安西四镇,闻知殿下大胜凯旋,也吓破胆退回去了。”
王维也赞道:“殿下光复拔国都城时,圣人就圣心大慰,特意遣微臣前来西域宣慰劳军,此次巽麟军再次大获全胜,回到长安后圣人必将大行封赏。”
裴宽笑着对盖嘉运说:“殿下和盖将军早就料到突厥狼子野心,因此留下一半兵马守卫安西四镇,连安西军第一勇将李嗣业和他威名赫赫的陌刀军都专门留守龟兹。突厥人即便来袭,也是讨不着什么便宜的。”
盖嘉运听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当初和李瑱商量调兵的时候他确有私心,担心突厥、吐蕃从南北袭击,因此没有将安西第一勇将李嗣业和他的陌刀军调给李瑱。不想却被明察秋毫的兵部侍郎裴宽有意无意的点破了他的私心。
李瑱却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道:“此次征西,安西军的高仙芝等几位将军立下大功。所以如果没有盖将军的鼎力支持,是难以战胜吐蕃、大食的。待本王回到朝廷,一定在父皇面前为盖将军及诸位请功。”
盖嘉运和安西众将起身表示感谢。
李瑱又说:“盖将军,本王知道此战之后,安西节度府责任更加重大,需要提防大食、吐蕃和突厥的来犯。不过此次班师回朝,本王仍然希望将军可否委派安西的一位将领作为代表随本王一起回京受封领赏?”
盖嘉运道:“末将多谢恒王殿下对安西将士的关怀,能够回京受封是每个将士的无上荣耀。尽管西域局势不稳,但安西将士有信心保家卫国。就派中郎将高仙芝随同殿下回长安吧。”
高仙芝急忙起身答谢。
李瑱看着高仙芝,突然想起一事,对盖嘉运说:“此次西征,高将军帐下的侍从封常清立下大功,本王已提拔其为参军,此人对西域颇为熟悉,且身怀奇术、足智多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定能为将军再建奇功。望将军重用此人。另外,独孤峻将军此次征西身负重伤,左眼已失,请将军容我带他回长安医治。”
盖嘉运允诺。
李瑱又说:“此次能够大败大食,多亏突骑施可汗全力相助,望将军日后与突骑施和善相处,好好安抚,使之成为我大唐在西域的一支可靠的友军。还有,本王的好友李白在连城时已随突骑施可汗一起回碎叶城探友访亲,日后如路过安西,也望将军关照。”
盖嘉运说:“谨遵殿下嘱托!”
数日后,李瑱、裴宽、刘希暹、王维、公孙玥璐、高仙芝、独孤峻、郭子仪、仆固怀恩在龟兹城休整完毕,率巽麟军启程东行,奔赴已离开数月之久的大唐首都长安而去。
大军一路向东,行走在茫茫的戈壁大漠中,饥餐渴饮,晓行夜宿。
这日下午,李瑱与众将率领的中军在行军途中小憩。
唐军将士放眼四周,皆是茫茫大漠,远远的可以望见边防小城池上正冒着平安烟火*。监军刘希暹是太监之身,平素在宫中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奔波之苦,虽然不是骑马而是坐车,但多日的行军已经感到力不从心,疲惫之极,有气无力地问身旁同是坐车的王维:“王大人啊,咱们还有多久能到玉门关?”
玉门关,位于大唐河西之地的最西部,是从西域进入大唐腹地最重要的关隘之一,诗人王之涣曾有一首《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因此只有进了玉门关,唐军将士才真正有了回到故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