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法则乃是极度危险的规则，甚至没有之一，在亡灵君主力量尚存之时，也未曾让任何一个亡灵法师成圣，直到六万年前，选中了耐格曼斯。

怪不得德诺能够认出六万年前的亡灵天灾，或许世人早已遗忘，但作为九级亡灵法师的他，自然熟知亡灵法师的历史，而亡灵天灾便是万古以来唯一成就亡灵系圣魔导师的存在。

光尘的脸色阴沉似水，杀气在其身边显现，随着与死亡法则融为一体，光明死神本身纯正锐利的杀气如今更兼具有死亡的压迫感：“德诺，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杀我，来吧，一个指头戳死我啊！我倒要看看这女人在你心中是否重要了。”德诺此刻反倒是彻底镇定下来，亡灵族拥有着绝对的力量，想杀自己根本就易如反掌，之所以不动手，自然是因为小月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不重要，能让自己活着离开，就是这女人人生最大的意义！

小月在光尘的心中重要吗？事实非常显然，不重要，二人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如小月一般的人光尘见过太多太多，他不可能每个都去救，他也救不过来。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于心中的愧疚，当初光尘不过是随手点了一个女伴，就令小月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如果今天小月死了，就将成为光尘心中的一道坎，甚至是一个心魔，狂风舞留给光尘的伤痕已然太深太深，不能再在光明死神的心上刺上一把利刃。

几人在此对视良久，杀气压得德诺身形颤抖，近乎崩溃，但一刻钟后，光尘终于还是缓缓地让开了一条路，森冷的声音划入了德诺的耳膜：“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诺。”

“自然。”

安德鲁家族的供奉得意洋洋地向外走去，保证他安全的不是小心，而是生命奴役。

然而，就在他走过光尘身边的时候，左手上突然传来了一点微弱的力量，这股力量对于在场所有人而言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就是这么一点点微弱的感觉，却牵住了他的生命，他的灵魂。

不知从哪里挤出了最后一点力气，小月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光尘的裤脚，再也不肯松开！

“贱女人，走了！”德诺粗暴地一拽，想要将小月拉开，但耐格曼斯的圣威陡然降下，让他动弹不得。

圣魔导师拿出一瓶药剂，喂小月喝下。药剂的效果显而易见，小月身体上的伤痕几乎是转瞬即愈，然而，哪怕是世间最为贵重的疗伤圣药，也不可能有如此奇效。

“此乃是修复尸体的药剂，这位小姐身体中的死气已经远远超过了活气，药剂才能管用，但这也说明，她活不了太久了。”耐格曼斯平静地说道，对于他而言，小月的生死无关紧要，他不过是在帮光尘了却一桩心愿罢了，光尘身为亡灵君主，耐格曼斯自然是希望他在强者之路上能走的更远，但狂风舞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本就对他未来的突破非常不利，此刻，真的不应该再多一个小月。

神志逐渐清醒，回光返照的时刻到来，小月望向光尘，她的目光中有着渴望与欣慰，好像在说——你终于还是来了。

光尘蹲下身，将小月的头发简单梳理了一下，看着她脏兮兮的面容，心中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一下，轻声道：“小月，你想说什么？”

小月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淌而下，但她却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光明死神，我没有看错你，你说的话通过魔法窃听器我都听到了，你给了我们希望，做一个堂堂正正人的希望，这些天，我受尽折磨，但我始终相信你会回来救我，这才让我没有崩溃，顽强地活了下来！”

“我怎么能不回来救你呢？你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么多苦。”光尘抚摸着小月的脸庞，他不知该为她摆脱了奴隶的命运而高兴，还是为她即将死去而悲哀。

摇了摇头，小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她要将生命最美的一刻留下！

“不，你不要感到愧疚，你能来，这一切就都值得！罪恶之都每一个奴隶心底的最深处都有一个梦，我们梦见自己自由了，梦见我们被解放了！只是，无尽的折磨让每一个奴隶都不敢说出这个梦，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个梦！

今天，你的到来，帮助罪恶之都无数的奴隶圆了这个梦，也圆了小月的梦！小月纵死，又有何遗憾！至少我是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死去的！而不是作为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奴隶！每一天，我们不是不想死，而是因为在严酷的监管下，死也死不成，所以才苟活着！小月能成为罪恶之都的解放者的引路人，无比骄傲，无比自豪！现在，请让我完成我最后一个任务。”

望向所谓的德诺大师，仇恨的火焰在小月的眼中燃烧：“德诺大师，我们伟大的，至高无上的大师，曾几何时，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将我的小姐妹们带走而不敢言语，而她们再也没能回来；曾几何时，我卑微地跪俯在您的面前，而您就像看待蝼蚁一般，对我们漠然鄙视；曾几何时，您将您的怒火随意发泄在我们身上，而我们还必须感恩戴德，欣然接受。

现在，一切都变了，纵使是被亡灵改变，也比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要好！德诺大师，请您跟我一起死吧！”

德诺剧烈地挣扎着，他的脸上尽是怨毒，在他的认知中，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生命，而这个贱女人为什么不珍惜？！

“光明死神，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小月伸出手，摩挲着光尘的面庞，她浑浊的双眸中有一种东西，叫做期待。

“光尘！”

“嗯，光尘，光尘，光耀尘世，真是好名字，纵九死亦不敢忘记，如九幽亦要铭刻于心，去吧。杀了他。”

亡灵君主起身，汹涌的内力放出体外，原本无色的内力如今却有些昏暗，其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就如此将德诺捏成了肉泥。

留给了光尘一个最美的笑容，小月的灵魂便开始消散。光尘沉默地站在她身边，人想要挽留的东西总是那么多，但留下的却太少太少。

然而此刻，亡灵圣魔导师的骨指却画出一个简单的符文，符文飘到小月身体之上，形成了一道光幕将她笼罩其中。

“耐格曼斯，这是什么？”光尘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耐格曼斯身为世间唯一的亡灵圣魔导师，或许也只有他能引发起死回生的神迹。

“光尘，身为亡灵系圣魔导师，如果复活刚刚死去且灵魂完整的人，几乎就可以保持生前的神志，但是这小姑娘灵魂已经破碎了，我这么做也只是将其灵魂碎片强行拘禁在她的体内，即便复活，也与咱们四周这群白痴亡灵无异，我只是希望给你一个选择罢了。”

“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光尘心中最后一点希望被破灭，这种大喜之后的大悲，令光尘有些怅惘。

亡灵天灾也有些无奈，他心中暗暗佩服小月不畏死亡的精神，但是他确实没有能力将灵魂碎片整理起来，或许昔日的亡灵君主还有点可能性。

等等，亡灵君主？耐格曼斯貌似抓到了什么，连忙道：“光尘，你的精神之海中是不是有一个和我类似的精神连接，却没有灵魂之火。”

“是又如何？”光尘还沉浸在悲哀之中，竟然没有察觉到亡灵圣魔导师语气中的欣喜。

“没想到啊，没想到，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耐格曼斯感叹不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不该绝吧

“我们三个之所以被称为亡灵三圣，就是因为我们的体内有亡灵君主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原本是四份。还有一份力量我们称她为女妖之王，但是由于岁月太过久远，她的意志也消失。

然而亡灵君主的力量乃是法则本身，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破灭，方才我也已经检查过，小月在死亡法则上的天赋不错，应该能继承女妖之王的力量，如此，不仅可以让她复生，更是可以让女妖之王重现世间，快，打开你的精神之海，我来引导小月继承女妖之王。”

骤得如此好消息，光尘亦是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开放了自己的精神之海，耐格曼斯的精神之海同步展开，将光尘精神之海中女妖之王的精神连接导向了小月，光尘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月破碎的灵魂被外力强行挤压在了一起，而当灵魂碎片与女妖之王的精神连接接触时，法则的力量将这些灵魂碎片一个个地粘连在了一起，刹那芳华间，竟是重新凝结成了一个透明的小月。

纵为世间唯一的亡灵圣魔导师，耐格曼斯亦是感怀万千，灵魂是按照天地法则形成，唯有同样身为法则的亡灵君主才能才能重新塑造灵魂，即便是圣域，也不可窥探其中半点奥秘。

不知过了多久，女妖之王的精神连接重新回到了光尘的精神之海中，只不过，这一次，其上燃烧着一团属于小月的灵魂之火。

小月缓缓转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死，光尘的声音在她耳边适时响起：“恭喜你，小月，你正式成为了亡灵大军的一员，封号——女妖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