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迷雾笼罩着诡秘莫测的万鬼祭坛，一袭黑衣在覆压百里的黑雾中游荡，雾里开花花不在，花中观雾雾更浓。满盈着死亡气息的浓雾是亡灵君主天造地设的掩护，死亡的至高者在其中畅通无阻，无迹可寻。

浓雾深处，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影匍匐着在地上挪动，直到距离黑衣人百米左右之时，才敢站起身，向着死神大步走来。

“光明死神，我已经打探好了通往鬼墓与现世结界的道路，只不过一路上都有极为严密的把守，最深处到底存在着什么，至今我也不得而知，你确定要去吗？而且你也不可能将结界打开。”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你只需要把你打听到的情报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便是。”光尘凝望着艾森已然化为灰白的双眼，艾森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光尘咄咄逼人的双眼。

“我直说吧，你拥有将堕落精灵转化为鬼精灵的能力，如果你能加入我们，地位应该会仅次于鬼精灵王，未来有一天，我们合力打开结界，未必不能与精灵族一战！”

“看来他们的洗脑教育很成功啊。”死亡之力展开，艾森只感到一阵阴冷，喏喏不敢多言“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我将所有的堕落精灵都转化为鬼精灵，你们也很难撕开精灵圣弓的结界，就算结界被打开，你们在精灵族面前也不堪一击！”

“不可能，我们有……”艾森还想再争辩两句，但在死神的威逼之下，却是冷汗直流，万千言辞都被咽了回去。

“够了！”光尘有些粗暴地打断了艾森，他终究是个堕落精灵，根本没有任何是非观念，与光尘从来都不在一条战线上，如今他之所以还愿意帮助光尘，只是因为亡灵君主既然能违背常识将他们转化为鬼精灵，自然也能收回这种力量！任何死亡法则都与亡灵君主休戚相关，能够违背天地定律之物，唯有法则！

“我理解你的心情，艾森作为一个堕落精灵，自然认为精灵族是你们一切苦难的来源，忽然得到了力量，想要复仇也无可厚非，但是用鲜血永远洗刷不了仇恨，只能让仇恨更为深刻，鬼精灵们可能给你描绘了一个宏伟蓝图，但这些都不现实，精灵圣弓面前，你们所谓的圣域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就算你们能抗住精灵圣弓，圣皇剑呢？战神天戟呢？人类与兽人不会允许鬼精灵来统御精灵帝国！只要你们敢打开结界，你们能得到的只是毁灭！”

艾森的利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暗红色的血珠自其上渗出，划落在他黧黑的下颌上，显得不甘而又绝望。距离艾森进入万鬼祭坛已经过了十几天，在这期间，除了帮助光尘打探结界的消息，就是了解了更多堕落精灵的秘辛，血淋淋的历史摆在他面前，仇恨在他的心中疯长，但他也很清楚，以堕落精灵与鬼精灵如今的实力，想要对抗统御精灵帝国数十万的圣叶族，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而光明死神却能将堕落精灵转化为鬼精灵，能够让鬼墓生物的实力在短时间之内上升数个档次，这或许是击败精灵族唯一的可能性！而他也逐渐坚信，光明死神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堕落精灵的救世主，但这位救世主并不愿意解救他们。

“难道，我们堕落精灵一族就必须永远被封印在鬼墓之中？永远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吗？”艾森的拳头砸在地上，地面一阵皲裂，正中心的碎片中还沾染着几丝血迹。

光尘伸出双手，搭在了艾森的肩膀上，给予了他一个坚毅的凝视，铿锵之声自死神的喉中发出：“相信我，死神归来之日，魔鬼成人之时！”

死神归来之日，魔鬼成人之时。在未来的岁月，艾森并未向他设想的一般，成为了鬼精灵后便高枕无忧，甚至平步青云。相反他历经了万般苦难，无数生死考验，而他都选择咬牙坚持下去，期待着死神的归来。

……

墓中无日月，岁尽不知年。对于鬼精灵而言，并没有什么时间上的观念。不仅仅是因为寿命悠长，更是由于漫长的岁月中，他们宛若机械般地生活，时间对他们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是因为仇恨依旧深深扎根在他们的内心，他们恐怕早就忍受不了无尽的孤寂，但即便再深的仇恨，在时间的冲刷下，也将化为空虚。

莫罗在万鬼祭坛的四周游荡着，至少他自己是如此认为，虽然他是带着命令前来巡逻，但是没有鬼精灵将这项无聊的命令当一回事。鬼精灵的管理本身十分松散，几十万年来，除了构建万鬼祭坛之外，鬼精灵王几乎没有发布过任何命令，毕竟对于他们而言，除了冲破鬼墓结界之外，生命也再无任何意义。

鬼精灵王命令鬼精灵们三人一组进行巡逻，但落到执行上，鬼精灵们的思想出奇地统一——一个人能做的事，要三个人干什么？

今天便是莫罗当值的时间，而他本来应该存在的两个同伴，恐怕正在万鬼祭坛中重复着已经玩了几万年的无聊游戏，至于修炼，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一头猪历经几万年的时间，修为也能达到一种极致，绝大多数鬼精灵早就不指望在修为上再做突破了。

无聊地打着哈欠，莫罗摇头晃脑地在自己负责的区域踱步，鬼精灵本身并不需要睡眠，但倦怠是他身为精灵与堕落精灵时的传统，纵使几万年过去了，也不曾改变。

“这无聊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改变啊？”莫罗长吁短叹，许多鬼精灵对于当年的仇恨已经没有什么太大所谓，他们想要出去或许也仅仅只是因为生活无趣吧。

“现在。”阴冷沙哑的人声在其耳边响起，莫罗一个激灵，反身一掌，但这一掌却僵直在了空中，他的眉心已经出现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但奇异的是，没有任何的鲜血流出，本就冰冷的魔血被更为深切的死亡之寒所冻结，灵魂在一刹那间被搅碎，猝不及防的一击让他连呼救都做不到。

莫罗眼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与鬼精灵打扮类似的人形生物，但他很确信，这人绝对不是鬼精灵，因为即便是鬼精灵王也没有如此纯粹的死亡之力，而面前之人，就如同是死亡之源。他的身体逐渐软倒下去，他的一生在脑海中飞速回放，最后定格到了死亡，而他却突然发现，原来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

漠然地看着鬼精灵倒下的身形，光尘面色没有丝毫波动，他轻轻抬手，死亡之力涌出，莫罗的尸体在无上的死亡法则面前化为齑粉，与弥漫的黑雾同化，仿佛不曾存在过。

其实早在光尘进入鬼墓之时，他便发现自身的死亡之力暂时压过了生命法则，鬼墓之中，死亡是这片天地的主旋律，生命在此处被完全抑制。

光明死神的阴影中，艾森神色复杂地走出，他依旧记得，莫罗是一个极为开朗的鬼精灵，对于他这个新人也十分照顾，甚至他还认为莫罗很有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但如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堕落精灵进位成鬼精灵，原本鬼精灵们基本成为了两个极端，一种是对艾森与艾琳近乎无视，对他们而言多一个还是少一个鬼精灵根本没什么意义，而另外一种便是若莫罗一般，对好不容易出现的新人百般呵护，以求找到无聊生活中一点点乐趣与慰藉。

“你的朋友？”光尘察觉到艾森的异样，轻轻问了一句。

“不是。”艾森断然否认，只要他还是鬼精灵，未来总会出现如同莫罗一般的人，而如果他不是鬼精灵，任何鬼精灵都不会看他哪怕一眼，因为他们不在一个阶级上。而他是否是鬼精灵，完全取决于光明死神，至少在光尘逃出鬼墓之前，艾森决计不会表现自身的任何不满。

虽然艾森表面上掩饰的很好，但精神波动却骗不了人，他的实力太过低微，根本难以掩饰心中的怨恨，在亡灵君主面前，他内心的情绪几乎是一览无余。但光尘亦没有多言，在冰冷的寒风中前行太久的人一旦得到温暖，便会不自觉地想要去亲近它守护它，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亲近永远不代表正确，因为亲近，所以偏颇。

空间戒指微微闪亮，几个暗黑系的魔法卷轴出现。光尘将它们递给艾森，艾森接过这些卷轴，随身藏好，深深地看了一眼光明死神，转身而去。而在死神的身后，是他数十个同伴的烟消云散的生命。

这些魔法卷轴乃是光尘自耐格曼斯手中随手拿来，以确保光尘危难之时，还能凭借魔法卷轴拼死一搏，没想到竟是用在了此处。

“祸起萧墙破金汤，所有不可攻破的防御，往往只能在内部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