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巷中犬(1 / 1)辞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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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非鱼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以前遇到的修行人都是眼高手低。”

顾奈何问道:“你是说我师妹?”

车非鱼道:“遗憾的是,我确实只见过她们几个修行人。”

顾奈何说道:“修行人也是人,说到底,无论怎么修行,都还是人,既然是人,有些不同,有些过错,都不是错。”

车非鱼道:“但你脾气太好了,所以我就想起我的不好。”

顾奈何在走廊从头擦到尾,期间还洗了两次抹布,她想了想,说道:“人好不好,不一定都是要对比出来的。”

车非鱼无奈地靠在围墙边,垂头丧气,“但对比下才知道自己多不堪,你这么好,我总想起自己以前耍下的赖。”

顾奈何搓洗着抹布,说道:“那本来就不对。”

车非鱼道:“你不去读书可惜了。”

顾奈何拧干抹布,说道:“我有读书的。”

车非鱼道:“这种时候如果你说,你怎知道我没有读书,那更有意思一些。”

顾奈何只是问道:“抹布放哪里?”

车非鱼叹了口气道:“放桌上吧,除草你也不用除了,饭也不用做了,碗也不用洗了。”

顾奈何认真道:“其实我做饭并不太难吃,洗碗也不会打碎。”

车非鱼道:“但看着你,我觉得很烦恼。”

顾奈何皱着眉头,“那我很抱歉。”

车非鱼无奈抬头,望天长叹,“你能不能脾气不要这么好?”

顾奈何沉默不语,远处有人赶来,是秦玉。

秦玉落在院中,见到顾奈何盘起的发髻和挽起的袖子,还有手中的抹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顾奈何解释道:“我输了,所以要替他做饭擦地除草洗碗。”

秦玉不敢相信,呆呆自语,“师姐,输了?”

她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她神色不善地瞪着车非鱼道:“这本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不关我师姐的事情。”

车非鱼有气无力道:“拜托,她真要走,我能拦得住?”

秦玉望着顾奈何,顾奈何道:“是这样,但本来也有赌约。”

秦玉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师姐的性子,咬咬牙道:“师姐,我帮你。”

顾奈何转头,询问道:“可以吧?”

车非鱼道:“我说了,你们要走我都不拦着。”

顾奈何便对秦玉道:“那么你除一下院中杂草吧。”

秦玉点点头,转头望着车非鱼,神色冰冷,就连手中长剑,似乎也有寒光闪过。

车非鱼连忙抬起屁股往后挪了挪,坐到走廊上。

顾奈何在这里,秦玉倒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只是恨恨地瞪了一眼,直接挥剑斩草。

看得车非鱼心疼,有心想说除草不是这样的,但一看秦玉那冰冷的表情,咬着牙,只怕也当那杂草是他车非鱼了。

当下,车非鱼讪笑着,不敢说话。

本来顾奈何自是貌美温柔,看着是赏心悦目,现在倒好,稍有不慎,只怕是要出人命的。

车非鱼胆战心惊,看着顾奈何在淘米,连忙道:“要不,赌约就算了吧?”

秦玉一副你小子很识相的模样瞥了一眼,然后对顾奈何道:“师姐,他说赌约不作数了。”

顾奈何蹲在水井旁,白色裙摆垂在草地上,她缓缓揽在膝上,然后继续淘米,说道:“好歹把饭煮了。”

车非鱼以为她真是要做饭,然后她确实也做饭了,煮了一锅白饭。

车非鱼呆呆地望着那只黑了底的锅,顾奈何难得脸红道:“水少了。”

车非鱼无奈道:“算了,我出去吃饭吧。”

秦玉很满意,然后拉着顾奈何往院子外走。

顾奈何握着长剑,转头问道:“或者这只锅多少钱,我可以赔给你。”

车非鱼摆摆手,道:“算了,洗一洗,并没有坏。”

顾奈何就真走了。

“喂,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顾奈何。”

两人身影远去。

车非鱼坐在走廊中,望着白色的衣裙随风飘飘,叹道:“这么漂亮,脾气又这么好,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只猪了。”

他起身拿起那只烧黑了底的锅,望着早已经糊了的米饭,走入厨房。

日落西山,白城的黄昏也和其他城市没有多少区别,外出种田的男人扛着锄头回家,上山狩猎的猎人提着猎物回来。

穿着旧衣衫的少年李小狗迈着六亲不认的大步伐在街上走着,手上提着一只野鸡,往肉摊上一甩,“收钱了。”

肉摊摊主收起野鸡,甩了十几枚铜板,说道:“狗杂种,今天运气不错啊。”

李小狗轻哼道:“我一直不错。”

肉摊摊主笑了笑,提起菜刀开始剁肉。

李小狗手中甩着十几枚铜板,走到街上,见到扛着糖葫芦的小贩,走了过去。

小贩扛在肩上的竹竿上,还竖着一串糖葫芦,一个红衣小女孩俏生生地走到小贩面前,说道:“叔叔,这串糖葫芦我要了,多少钱?”

小贩笑道:“两个铜板的。”

“好的。”

红衣小女孩从钱袋掏出两个铜板,刚伸出去,李小狗已经走过来,大叫道:“要两串糖葫芦。”

但他仔细一看,只剩下一串了,便道:“算了,一串也行。”

小贩摆摆手道:“就一串了,这位姑娘要了。”

李小狗道:“我也要吃。”

小贩不悦道:“狗杂种,都说了,这姑娘要了。”

李小狗转头望着红衣小姑娘,端详着,他也不过才十六岁,当然不算很高,红衣小姑娘也不太高,大约也就是到他胸口处,想来,也就是十二三岁。

他问道:“你要?”

红衣小姑娘点头道:“嗯,我想吃。”

李小狗直接道:“给我,我要了。”

红衣小姑娘道:“可是,是我先来的。”

李小狗看着她,她睁着大眼睛,毫不示弱,李小狗突然一转头,伸出舌头在那串糖葫芦上一舔,然后转头道:“你要给你。”

小姑娘惊呆了,小贩大骂道:“你个狗杂种,竟要不把这糖葫芦买下,我非打断你条腿。”

李小狗双手抱胸,仰着头道:“她先来的,给她吧。”

小姑娘连忙摇头,“我不要了。”

随后她反应过来,生气道:“那本来是我的糖葫芦。”

李小狗道:“我也没抢,你要就让给你。”

小姑娘指着李小狗:“好无耻。”

李小狗笑嘻嘻道:“你不要,那我要了。”

他扔了一个铜板给小贩,伸手就摘下那串糖葫芦。

小贩沉声道:“两个铜板。”

李小狗笑道:“哈,那算了,不要了。”

小贩阴沉着脸,“狗杂种,你是来捣乱的?”

李小狗揉了揉鼻子,摇头道:“没有啊,不过我如果不要了,就没人要了。”

小贩咬着牙道:“好,狗杂种,算你狠。”

李小狗舔了舔糖葫芦,很高兴,转头瞥到那小姑娘一眼,转身就走了,步子迈得很大,那是胜利的姿势。

小姑娘呆呆地望着,然后跟着跑上去。

李小狗走出白城,往山上走,正是日落黄昏,至于夕阳到底多美,在李小狗这样的人眼里,并没有什么概念,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美。

他坐在小溪边,双脚在溪面晃着,咬了一颗糖葫芦,笑得眯起眼。

他是个孤儿,孤儿小时候当然是吃不起糖葫芦的,那时候他像一条野狗一样,躲在小巷里,呆呆痴痴地望着其他小孩牵着父母的手在小贩那里买上一串糖葫芦,然后笑眯眯地舔一口,咬一颗。

李小狗当时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但他连衣服都是破的,哪里有钱去买糖葫芦?

所以他只能忍着,羡慕是没有用的,他每日都会从街上走过,孤零零的一个人,趴在小巷里,偷偷看着那些人舔着糖葫芦,偷偷伸着舌头在面前舔一舔,假装自己也在舔着糖葫芦。

还学着他们一样,叫一声,好甜。

但实际上,他连甜是什么样的味道,都不知道。

现如今,他长大了,能打猎了,赚的钱依旧不多,运气不好的时候,连着好几天没有打到猎物,也是正常的。

但他已经吃得起糖葫芦了,至少一个月买一串,是可以的。

他笑眯眯地舔着,“又省了一个铜板。”

一个铜板去买米,加上一点盐,足够他吃好几天了。

“喂。”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李小狗早已经知道有人来了,他没有回头,但身边多了一道红色的人影。

那个小姑娘追过来了,李小狗说道:“吃都已经吃了,你要也没有了。”

小姑娘摇摇头,说道:“对不起。”

李小狗愣了愣,小姑娘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骂的,只是一串糖葫芦,早让给你,就好了。”

李小狗又愣了愣,“没人骂我啊。”

小姑娘歪着头道:“他都骂你狗杂种了。”

李小狗不解道:“没错啊。”

小姑娘生气道:“哪里没错了,你是个人好不好。”

李小狗没见过女孩子生气,只得呆呆道:“可是,我叫李小狗,他们叫我狗杂种,没错啊。”

小姑娘很意外,转头望着李小狗,他脸上还有好几道污泥,她突然笑了,指着李小狗道:“你脸上好脏。”

李小狗伸出袖子擦了擦,说道:“不过擦了很快又脏了。”

小姑娘望着河面,说道:“你爹娘为什么给你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李小狗咬了一颗糖葫芦,说道:“是我自己取的。”

小姑娘问道:“你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李小狗含着一颗糖葫芦,嘴巴鼓起来,含糊不清道:“不奇怪啊,我觉得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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