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书生眉头微挑,低下头俯视众人道:“你在说我?”
孙一苗道:“显然,只能是你。”
车非鱼很意外,今日的孙一苗似乎与平时大有不同,格外自信之下,莫非是有哪些倚仗吗?
他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是落羽楼那几名弟子在叶城出现。
那么,似乎就不难理解孙一苗为何如此自信了。
所以,他退了一步,见到柜台有酒,便走过去提起一坛酒,高高举起道:“掌柜的,等下从我的酬金里扣。”
周围一群人都转头望着他,事情大部分是因他而起,如今却反倒置身事外?
莫非是怕了?
孙一苗皱了皱眉头,因为万众瞩目的,应该是他,而不该是车非鱼。
他咳了一声,众人才再注意到他,是啊,这个吃公家饭的,要出手了。
他说道:“阁下若不给我这个面子,那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青衣书生听着,转头望着女掌柜,笑道:“有人要英雄救美?”
女掌柜醉醺醺地咬着唇,说道:“那又如何?”
青衣书生挑起她下巴,望着她漂亮的双眼说道:“我并不反对这种行径,这从来都是很美好的故事,但若是放在我身上。”
但他顿了顿,眯着眼笑道:“那就很不美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打断腿脚,所谓英雄,不也就成了狗熊?”
孙一苗抬抬眼皮,望着青衣书生,冷声道:“你说,要打断我手脚?”
青衣书生轻轻一笑,拉着女掌柜往楼上走去,他三名护卫已经将孙一苗围起来。
叶城的几名衙役也凑了过去,一时间,山雨欲来。
一场厮杀,似乎不可避免,而且一触即发。
至于酒馆的客人,则全都往旁边退开,看戏的从来比商场的安全多了。
小洪贴到靠在柜台喝酒的车非鱼身旁,小声道:“车非大哥,要打起来了,怎么办?”
车非鱼饮了一口酒,说道:“那能怎么办?”
小洪道:“孙大哥是来抓大盗赵公孙的,公事没干,反倒和别人打起来,到时候回了县衙,肯定会被孙大人说的。”
他小心翼翼望了孙一苗几人,说道:“而且这里是三平,也不合规矩。”
车非鱼无奈将酒壶甩到柜台上,喊道:“喂,那个青衣服的。”
所以,酒馆里所有人的眼光,又回到车非鱼身上。
孙一苗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青衣书生走在楼梯上,停住脚步,回过头,居高临下望着车非鱼,看到了车非鱼黑色的衣衫,还有手中的酒壶,他问道:“有事吗?”
车非鱼笑道:“我来找一个姓赵的,喜欢蒙面的,可能生的不是多好看吧,你见过吗?”
青衣书生微微皱眉道:“你找姓赵的作甚?”
车非鱼道:“抓他。”
青衣书生又问道:“应该不好抓吧?”
车非鱼笑着饮酒,“那就先揍一顿。”
青衣书生摇摇头:“没见过。”
车非鱼手中提着酒壶,指了指青衣书生手上抓着的那只纤纤玉手,“人家喝醉了,你现在打扰人家,又是何必呢?”
孙一苗长舒一口气,沉声道:“车非兄,既然人家也不愿意,那只能让我来解决了。”
他恨恨地瞟了车非鱼一眼。
为什么他作为修行人第一次出手,就又遇上他?
实在太碍事了。
孙一苗心中恨恨地骂了几句,握了握拳头,发出阵阵响声,他扭扭脖子望着那三个青衣书生的护卫,说道:“你们,一起上吧。”
三人回头望着青衣书生。
青衣书生松开手,说道:“既然今日好像有人不太欢迎,那我们明日再来。”
孙一苗指着青衣书生大叫道:“无胆匪类,可是怕了?”
青衣书生望着车非鱼,说道:“今日给阁下一个面子。”
他走下楼梯,但没人拦住去路,三名护卫紧跟在他身后,走出酒馆。
围观的客人也纷纷散开,还未喝够的继续喝,喝得差不多的,便直接离去,一场好戏草草收场,实在让人觉得无趣。
哪怕是最开始敬酒的大汉,也再无兴趣撩拨那诱人的女掌柜的。
没见到人家有三名护卫吗?
没见到连吃公家饭的都没动手吗?
孙一苗还站在楼梯下,但已经没人多看他一眼,就算是还在酒馆喝酒的,议论着的,也是那名青衣书生和车非鱼的来头,顶多是谈到那几名衙役的时候,顺带着提上那个最先站出来的衙役一嘴。
孙一苗握紧了拳头,身旁衙役问道:“孙哥,我们,还喝吗?”
孙一苗咬着牙道:“不喝了,回去。”
衙役小声道:“那,赵公孙,还找吗?”
孙一苗冷声道:“三平那么大,还不是我们辖区,怎么找?”
衙役点点头,也不敢说什么,何况孙一苗说的确实有道理。
几人把碎银子放在桌上,有人看了看车非鱼和小洪,但想了想,终究没有过去告别。
因为孙一苗现在很生气。
因为车非鱼并不是叶城人。
车非鱼还靠在柜台边,酒壶已空,他见到女掌柜扶着楼梯扶手,醉醺醺地走到柜台里,便笑着道:“掌柜的,酒钱抵酬金,可够?”
女掌柜靠在柜子上,嘴角一抿,笑道:“够,当然很够。”
她伏在桌上,笑道:“公子觉得,我可值钱?”
车非鱼细细端详,然后道:“无价。”
小洪手肘轻轻碰了碰车非鱼,示意他还有正事要做。
但车非鱼不为所动地望着女掌柜,笑道:“你认识那个人?”
女掌柜眨眨眼睛,说道:“认识,而且很讨厌。”
仅是一眨眼,一挪手,便是风情万种,惹人遐思,车非鱼笑道:“看来掌柜的,有很多故事啊,能下酒否?”
女掌柜眯着眼,侧过脸望着车非鱼,说道:“如果能下酒呢?”
车非鱼道:“那我可买不起这下酒菜。”
女掌柜手撑着柜台,缓缓坐起身,无奈道:“你要找姓赵的?”
车非鱼道:“掌柜的还真认识啊?”
孙千晨靠在身后柜子上,双眼迷离,“你又知道我认识?”
车非鱼笑道:“那个穿青衣服的认识啊。”
他侧过脸,笑着问道:“掌柜的,酒醒了?”
女掌柜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既然人已经醒了,酒怎会醉人?”
车非鱼叹口气道:“和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累人。”
女掌柜很意外,称赞道:“公子当真心细如发。”
她低头望着手指上的茧痕,问道:“或许,我是记账留下的呢?”
车非鱼道:“或者是吧。”
“那你还很确定?”
车非鱼望着她,“我可没有说,是你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