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车非鱼循着地上一大排马蹄印缓步走着,踩在枝叶上,轻轻跃过,但已经不慢,小洪在地上小跑跟着,气喘吁吁叫道:“车非大哥,你慢点。”
车非鱼无奈站在树上,蹲下身子道:“你倒是快点,前面有人干起来了。”
“啊?”
小洪诧异道:“我怎么没看到?”
车非鱼指着耳朵道:“听。”
小洪凝神侧听,片刻后,摇摇头道:“我没听到啊。”
车非鱼道:“嗯,我也没听到。”
小洪无奈道:“那车非大哥,你又拿我开玩笑了?”
车非鱼站起身,扶着树干道:“那倒不是,真有人打起来了。”
小洪问道:“车非大哥,你不是看到,也不是听到,那怎么知道?”
车非鱼笑道:“感觉。”
小洪小声道:“你的感觉,好像没准过。”
车非鱼道:“这次很准了。”
孙一苗几人坐在酒馆里,掌柜是一名妇人,穿着粗麻布衣,但宽松的衣物仍是遮不住那隐约间流露出来的风韵,大抵上,孙一苗觉得这店里诸多客人,除了喝酒,更多的,还是来看这掌柜的。
掌柜趴在柜上,似乎喝了些酒,双颊微红,侧着脸,或者是在看投射在店内那银色的月光,或者,是在观望着店里某个客人。
孙一苗觉得她在看他,不是没理由的猜测,因为他有时候转过头,正对上女掌柜迷离的双眼,媚眼如丝,暗送秋波。
孙一苗左右看了看,店里客人尽是些不堪入目的大汉,远不如他矣。
他正经危坐,举着酒碗和同僚饮酒,乐呵呵地笑着,说道:“没能抓到大盗赵公孙,唯有饮酒来消愁了。”
旁边衙役举碗笑道:“就是孙哥成为修行人的第一次出手,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孙一苗摇头无奈道:“无妨,金子嘛,总是会发光的。”
衙役笑道:“那倒是。”
他把唇抵在碗边,突然转过头,门外又来了几个客人,有人坐下喝酒,有人走到柜台前,女掌柜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嘴角一抹,笑道:“客官饮酒否?”
那名青衣书生皱着眉头,轻轻捂着鼻子道:“喝酒了?”
女掌柜醉醺醺道:“喝了,还喝了不少。”
她趴在柜台上,晃了晃脑袋,坐起身子,又靠在背后酒柜上,不经意间,身前的襟口露出了诱人的风光,若隐若现的白皙中,似有令人邪火腾升的风景,惹人遐想,不少酒客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酒馆开在山脚,开在林外,也在城外,这里的客人,多的是路上的旅人,护镖的武师,闯荡的侠客。
自古侠客多风流,这里的客人,更多的是三五大粗的汉子,而不是那些负笈游学的读书人。
他们更没有那些读书人的矜持,见到女掌柜胸前的风光,不会红着脸道上一句非礼勿视,更不会转头低头避嫌,只会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还和身边的人点评着。
一时间,酒馆里各种污言秽语不断,有人笑着打趣道:“掌柜的,要不要去林子里喝酒?”
女掌柜脸颊绯红,笑眯眯道:“才不去,林里蚊子多。”
“掌柜的,来,咱敬你一杯。”
那饮酒的客人提着酒坛子走过去,给女掌柜倒了一大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起头豪饮,洒出的酒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他把碗倒过来,笑道:“掌柜的,来,喝一碗?”
酒馆里的客人起哄,纷纷叫道:“喝,喝,喝。”
女掌柜当然知道那大汉的心思,真要喝醉了,或者是淋湿了胸前的衣衫,最后不是便宜了这一群臭男人?
她睁开眼,见到了那个站在柜台前的青衣书生,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女掌柜直接抓起酒碗,仰起头就要喝酒。
但青衣书生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碗酒,没能喝到。
劝酒的大汉不满道:“兄弟,你这样不合适吧?”
青衣书生没有管他,拉着女掌柜的手微微用力,痛得女掌柜直皱眉。
大汉看不过去,皱眉叫道:“兄弟,未免性急吧,人家不愿意,何必强求?”
青衣书生突然松手,女掌柜猝不及防,往后倒去,直接撞在柜子上,手上一松,酒碗也摔在地上,直接碎开。
大汉一拍桌子,“小子,你太过分了。”
青衣书生也不多话,直接转身,说道:“各位,酒馆打烊了,请回吧。”
大汉怒道:“小子。”
青衣书生转头望着他,淡淡道:“两次。”
“什么?”
青衣书生转身拉着女掌柜往酒馆楼上走去,大汉伸出手往青衣书生肩上按去,打定主意直接把这瘦弱书生按在地上,让他知道知道,猖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大汉的手还未碰到青衣书生,已经被人抓住了,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
大汉转头瞪着他,“小子,你和这淫贼也是一伙的?”
他瞪大了眼睛,“那正好,老子一起收拾了,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也让爷教教你们这江湖路要怎么走。”
车非鱼笑道:“那倒不是,不过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说感谢,也不该出言不逊吧?”
大汉冷哼一声,“救我一命,小子,你脑子出毛病了吧?”
车非鱼松开手,转头望着那个青衣书生,笑道:“赶时间吗?”
青衣书生拉着女掌柜,回头一笑,那三名随着他一起入酒馆的酒客站起身,缓缓走到青衣书生身前,警惕地望着车非鱼。
孙一苗皱着眉头,不悦问道:“车非鱼怎么会来?”
身旁衙役摇头道:“不清楚,孙大人应该没叫他来的。”
车非鱼望着女掌柜,她丹唇微抿,微微蹙眉,实在惹人怜爱,车非鱼叹了口气,身后小洪刚赶过来,大口大口喘气,问道:“车非大哥,你,你干嘛呀,不是去找……”
话还未说完,已经被孙一苗打断了。
“车非兄,真巧啊。”
孙一苗站起身笑着,“巧”字咬得相当重。
车非鱼转头笑了笑,“真巧啊,小孙。”
孙一苗面上带笑。
小孙?
凭我如今身份,你也配?
他想了想,也好,等到他以修行人身份站出来的时候,自会让车非鱼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他车非鱼,可没办法俯视他了。
届时,他要告诉车非鱼,收起你那幅高高在上的嘴脸,恶心人。
这么想着,孙一苗竟有些期待着他成为修行人的第一战。
孙一苗望了望车非鱼,站起身走过去,再没有往日的仰望,他站在车非鱼面前,平视着车非鱼,咧开嘴笑道:“是很巧啊。”
他又转头看着青衣书生和手腕被他抓在手中,挣扎着,却挣脱不开的女掌柜,淡淡道:“这位兄台,姑娘不愿意,何必强人所难呢?”
他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那个女掌柜确实很诱人,而且也对他有意,但那个青衣书生身边既然有三名护卫同行,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他倒并不怕,因为他是修行人。
可这里并不是叶城地界,他不想惹事。
但他又告诉过自己,以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就只能沦为陪衬。
车非鱼,自然也不会例外。